玻璃破碎的声音刺耳地响起。他的喉咙正中,斜斜地插着一把短小的、三棱形状的军刺,血,
正从那里汩汩涌出,在旋转的彩灯光柱下呈现出诡异而粘稠的颜色。时间仿佛停顿了一秒。
舞厅里原本鼓噪的哄闹、尖叫,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的空气,陷入死一般的凝固。
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原地,像一幕骤然被定格的黑白默片。只有那支三棱刺的尖刃处,
一滴粘稠的血珠慢慢凝聚成形,拉长,终于在死寂中“嗒”地一声,
砸在他胸前深色的短褂上,洇开一小片浓重到化不开的暗影。下一秒,如同冷水泼入滚油,
更大的、失魂落魄的尖叫和惊呼轰然炸开。人群疯狂地向两侧涌开,
桌椅倒地、杯盘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,汇成一片末日般逃命的恐慌浪潮。我呆立在原地,
身体僵硬得如同被浇铸的冰雕,刺鼻的血腥气直冲鼻腔,激得胃里翻江倒海。
双脚却像是焊死在了这腥红的地毯缝隙里,半步也挪动不得。
纷乱狼藉的人潮如潮水般向两旁退开,混乱惊恐。他踏着满地的狼藉走来,
靴底踩过碎裂的玻璃残渣,发出细微而清晰的“嚓嚓”声。身形高而峻拔,
深灰色的长衫料子像是沉淀了夜色,在旋转变换的霓虹灯光下流淌着冷而稳的光泽,
将周围喧嚣的光影都无形地压暗了几分。步伐从容,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,
穿行在这片由惊恐构成的真空地带里,周围狂乱的奔逃仿佛自动为他让开通路。他越走越近。
方才擦过我鬓角的那一丝微不可闻的热意,在我脸侧的皮肤上,悄然地沉淀下来,
仿佛一片羽毛落下无声的烙印。他的目光掠过我,很短暂的一瞥。那目光没有什么温度,
沉得像浸在冰水里的乌玉,带着审视,却又奇异地没有太多探究的意味,
更像是在确定一件物品是否安然无损。仅仅一掠,
便转向瘫在地上抽搐、喉咙被洞穿仍在汩汩冒血的长疤脸。“拖走。”两个字,沉而稳,
如同两块冰冷的玉石碰撞在一起,清越穿透周遭的嘈杂混乱。声音不高,
却奇异地压过了这片区域的骚动。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