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
夜幕完全降临，付施曳独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，影子在路灯下拉长又缩短。她还是没想通，齐泽谨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在温苡手底下学习的？
就在她沉浸在这些思绪中时，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，是一条微信消息。
发信人显示是Temur。
付施曳微微皱眉。
“施曳，今天晚上有空吗？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酒吧，想邀请你去坐坐。说实话，从你第一天来到实验室，我就被你吸引了，很想多了解你一些。”
步施震惊地眨了眨眼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读到的内容，这就是外国人表达好感的方式吗？直接、迅速、毫不掩饰？
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，现在的生活已经够复杂了，她不需要再添一段可能带来麻烦的关系。
但就在她准备回复婉拒时，付渝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回响：“我怕你一直把心关着，到时候会错过好的人。”
付施曳靠在粗糙的树干上，目光迷离地望着街上来往的车流。她想起自己这些年来对感情的回避和恐惧，她不是觉得自己不配拥有正常的感情生活，她只是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配和美好的女性一起生活。
但Temur……他看起来开朗直率，在学术上也很有才华，也许付渝说得对，她是该试着打开心扉的，而且，可能不是所有男人都一个样。
犹豫再三，付施曳才打字回复：“有空，你把地址发我吧。”
几乎瞬间，Temur就回复了一个兴奋的表情和酒吧地址：“不见不散，期待和你共度美好的时光。”
“啊……美好的，时光。”付施曳看着手机屏幕，心中五味杂陈，没有期待，只有不安和抠地的脚趾。
她将手机放回口袋，继续向公寓走，脚步却不自觉地沉重了许多。
回到公寓，付施曳站在衣柜前犹豫了许久，最终她选择了一件简单的黑色连衣裙，不至于太过随意，也不会显得过于刻意。她化了个淡妆，试图掩盖昨晚睡眠不足留下的痕迹，却掩不住眼中的忐忑，毕竟是一场还算正经的约会。
晚上七点五十分，她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名为“暗涌”的酒吧，它隐藏在一处僻静的街角，外观并不起眼，但推门进去后却是别有洞天。
昏暗的灯光下，深蓝色的主色调营造出神秘暧昧的氛围，墙上装饰着抽象的艺术画作，角落里一架老式留声机正播放着比尔·埃文斯的钢琴爵士乐。
吧台后，酒保手法娴熟地调制着鸡尾酒，玻璃器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。空气中弥漫着雪松木、烟草和高级香水的混合气息。
“施曳，这里。”Temur朝付施曳招手。
他今天穿着修身的黑色衬衫，头发精心打理过，身上散发浓烈的香水味，他为付施曳拉开椅子，动作绅士十足。
“你今晚很美。”Temur直视着她的眼睛，语气中的赞赏毫不掩饰。
付施曳微微低头，避开他过于直接的目光：“谢谢，这家酒吧不错。”
“我喜欢这里的气氛，很适合聊天。”Temur招手叫来服务生，“想喝点什么？这里的特调鸡尾酒很有名。”
付施曳浏览着酒单，被上面的价格惊了一下又一下，大气不敢喘，怎么能这么贵？
她抱歉地看着Temur，在想能不能跟Temur说家里有急事，然后一走了之。可是……总不能还是这个借口吧，而且来都来了……
付施曳咬牙选择了一款酒精含量较低的果味鸡尾酒，当然，价格也相对较低，Temur则点了一杯麦卡伦12年威士忌加冰。
刚开始的聊天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，Temur风趣健谈，讲述他在世界各地求学的经历，分享科研中的趣事。
付施曳逐渐放松下来，偶尔也会分享一些自己的看法和经历，当然，是精心筛选过的版本，她不可能把所有不堪的过往一一展露给一个不太熟的人。
“你知道吗，施曳，”Temur突然倾身向前，声音压低，“我第一次在实验室见到你时，就被你眼中的那种……坚韧和智慧吸引了，你和其他人不一样。”
付施曳感到一丝不自在，与对方拉开了些距离，礼貌性地笑了笑：“谢谢，我其实就是个普通人。”
“不，你不普通。”Temur坚持道，他的手不经意地覆上付施曳放在桌面的手，“我能感觉到，你有很多故事。”
付施曳轻轻抽回手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，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。酒杯边缘的海盐与果汁的甜味在舌尖交织，却盖不住那一丝酒精的灼热。
Temur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不适，继续说道：“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，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，却能在同一个实验室工作，研究相同的课题……这难道不是命运的安排吗？”
太肉麻了，付施曳正不知如何回应，Temur突然提议：“这样干聊有点无聊，我们玩个游戏吧。”
他捡起一旁精致的象牙骰子：“比大小，点数小的喝酒，怎么样？”
付施曳本想拒绝，但转念一想，或许游戏能缓解此刻暧昧的气氛，于是点头同意了。
最初几轮，两人互有胜负，付施曳的酒量本来就不太好，几杯下肚后已经感到有些头晕目眩，而Temur却似乎越喝越清醒，眼神也越来越炽热。
“再来。”Temur摇晃着骰盅，目光紧盯着付施曳逐渐泛红的脸颊。
付施曳摇摇头，感觉周围的灯光开始旋转：“我不想玩了..……”
“最后一轮，”Temur坚持道，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，“我保证，无论结果如何，都结束。”
付施曳勉强同意。这轮她掷出的点数很小，不得已又喝下了一杯酒。酒精的作用下，她感到视线开始模糊，周围的声响也变得遥远朦胧。
Temur看着眼前瞳孔逐渐涣散的付施曳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。他没有如约结束游戏，反而继续摇动骰盅：“再来一次，我觉得你能翻盘。”
付施曳已经无力反对，机械地跟着他的节奏进行游戏。她又输了一轮，喝下了不知第几杯酒。世界在她眼前旋转，胃里翻江倒海。
“你还好吗？”Temur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付施曳勉强点点头。
就在这时，Temur起身坐到了付施曳身边的沙发上，他们的距离瞬间拉近，付施曳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酒精的气息，但更浓的是他身上属于白种人的那种恶臭体味。
“你知道吗，施曳，”Temur的手臂自然地环上付施曳的肩膀，“我真的很喜欢你。”
付施曳感到一阵不适，试图挪开身体，然而Temur禁锢住她，手从她的肩膀滑下，开始在她的大腿侧徘徊抚摸。
“别……”付施曳虚弱地抗议，但声音微不可闻。
Temur的脸凑得更近，呼吸喷在她的耳畔：“放松。”
就在付施曳几乎放弃抵抗时，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唤醒了她。她没有勃然大怒，因为那样只会激怒一个明显比她强壮得多的男人，她软绵绵地靠在Temur肩上，柔声说：“我想回家了。”
Temur愣了一下，显然没料到她在如此醉态下还能提出离开的要求，但他很快恢复笑容：“当然，我送你。”
而这一切，都被酒吧角落里的一双眼睛尽收眼底。
齐泽谨本来是在这里与酒吧老板兼好友聚一聚，偶然一瞥，却看到了那个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身影——付施曳。
他冷眼看着Temur如何一步步灌醉付施曳，而付施曳似乎并没有强烈反抗，反而软绵绵地靠在那个男人身上。
齐泽谨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果然，狗改不了吃屎。
吧台旁，Temur扶着几付施曳走出酒吧，夜晚的凉风让付施曳稍微清醒了一些，但她仍然头晕目眩，脚步虚浮。
Temur推出他的小电动，示意付施曳坐上来，他脸上的兴奋几乎掩饰不住：“是回你的家还是回我的家？”
付施曳虽然醉意朦胧，但潜意识中的警觉让她勉强保持最后一丝清醒：“回我家...”
Temur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，只后悔刚才没有把人灌得更醉一些，他点点头：“好，告诉我地址。”
付施曳说了自己的住址，但是她刚到这儿不久，去酒吧也是导航去的，所以现在根本不记得回来的路线。她询问Temur需不需要她用手机导航，Temur却表示他曾经路过付施曳所在的小区，他知道怎么走。
小电动在夜色中穿行，凉爽的晚风让付施曳清醒了许多。
她紧紧抓住车后座的扶手，与Temur保持着尽可能的距离，刚才在酒吧里发生的一切如同噩梦般在她脑海中回放，一阵阵后怕让她不寒而栗。
谁料到Temur竟腾出一只手，抓住她的右手放在他的腰上，示意付施曳抱紧他，故意说：“I'm a little chilly。”
浓烈的香水味盖不住Temur身上的体味，付施曳收回手，实在不想靠太近。Temur竟干脆在路边停下车，拉着付施曳的双手环在他腰间：“ Relax, okay ? I'm not a bad guy. ”
这次付施曳没有再拒绝，她只想安全到家，抱着就抱着吧。
一路上风很大，酒精的作用在一点点消退，付施曳也越来越清醒。她深知不能再坐以待毙了，于是双手从Temur腰间，说：“我给我妈妈发个短信。”
双手从Temur腰间松开并说出要给付渝发短信时，付施曳明显察觉到了对方的僵硬。
但她其实先打开的是导航APP，查了这里到公寓的路线，结果显示她们已经完全偏离了最优路线。
“Temur，你住哪个小区啊，我明天想去你家玩。”付施曳收起手机，下巴轻靠在Temur后背软软糯糯地说。
Temur一下松弛下来，语气也轻松快活：“我住在德惠小区，你明天真的想来拜访我的家吗？”
付施曳点点头：“嗯，我很想尝尝你做的饭，但今天我实在是有点不舒服。”
“好，你今晚好好休息，”Temur明显因为付施曳的话变得开心，下一秒说：“我有点不记得路了，你能导航吗？”
付施曳默默翻了个白眼，这摆明了Temur一开始就没打算去送她回去，还说什么记得路，现在倒是知道导航了。
人渣……臭虫……付施曳在心里默默骂了两句。
到达公寓楼下时，付施曳跌跌撞撞地下了车。
“谢谢你送我回来，”她尽量保持礼貌，但语气中的疏离显而易见，“晚安。”
不等Temur回应，付施曳就转身快步走进楼道，直到听见电动摩托车离开的声音，她才松了一口气，整个人瘫软在电梯间的墙壁上。
缓慢回到公寓，付渝已经睡了，付施曳冲进卫生间用冷水反复冲洗脸颊。镜中的她双眼通红，妆容花乱，看起来狼狈不堪。
回到床上抓起手机，Temur刚好给她发了条消息过来，问她还难不难受，需不需要他上楼陪她。
？？？？
天杀的，这人还在她家楼下？
付施曳彻底怒了，立马回复对方：【以后我们不要约会了，我不喜欢你。】
Temur果然立马回复了她，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，付施曳懒得回了，关了手机睡觉。
这一夜她又失眠了，除了因为酒精的作用觉得不适，更因为对人性和感情的又一次失望痛心。她原本以为Temur是个直率开朗的人，却没想到他也只是个被欲望驱使的雄性低等动物。
毫无意外，第二天清晨付施曳是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踏进实验室的。她整个人绷得像一根弦，刻意避开与Temur的任何眼神接触。
Temur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，依旧热情地扬起声音：“早啊，施曳。”
付施曳勉强点了点头，没有接话，迅速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坐下，打开电脑，试图用工作淹没自己。可一整天，她都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黏着，如影随形。
临近中午，她起身去洗手间，正低头快步穿过走廊，不料迎面撞见齐泽谨从温苡办公室出来。
完了完了。
齐泽谨怎么在这儿？
不会是来跟温苡揭穿她的吧？
她愣在原地，几秒后才回过神来。刚想撤步逃离，谁料齐泽谨一个步子就拦住了她的去路。她一抬头，对方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，虚情假意地跟她打招呼：“慕小姐，真巧。”
付施曳深吸一口气，下意识四处张望，确定周围没人后，强迫自己镇定：“齐先生，有事吗？”
齐泽谨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，那轻蔑几乎凝成实质：“Temur为了追你还真是下了血本。一个平时骑电动车的人，居然舍得花大价钱带你出入‘暗涌’那种地方。”
他冷笑着向前逼近一步，声音压低，却字字清晰：“擦亮眼睛啊慕小姐，你那晚睡的可不是什么大款。”
一阵屈辱的热流猛地冲上付施曳的脸颊，她攥紧拳头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，用尽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：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不明白？”齐泽谨又逼近一步，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，“需要我帮你回忆吗？你是怎么被他一杯杯灌醉，最后又是怎么半推半就地被他带走的？”
付施曳咬紧下唇，没有回答。她知道他说的不对，可解释在这种人面前只会显得苍白可笑。
见她沉默，齐泽谨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，转身欲走，却又在几步之外停下，回头补上最后一句：“对了，温教授，我母亲，对你评价一直很高。我很好奇，如果她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后会作何感想？”
这话让付施曳僵在原地，心脏急速跳动，然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。
上完厕所回到办公室没多久，Temur忽然走了过来，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轻轻放在她桌角：“你看上去需要这个。”
他的笑容依旧温和，可付施曳只觉得反胃。
“不用。”她冷着脸推开，声音不大，却足以让周围几个师兄师姐纷纷侧目。
Temur没再坚持，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，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。
几乎同时，付施曳的手机屏幕亮起，是他发来的微信：【如果今晚依旧想来我家，我会等你。】
付施曳猛地锁上屏幕，眼睛死死盯着电脑，她多想自己此刻不识一个大字。
几秒后，她再也压不住心头那股火，抓起手机快速敲下一行字发过去：【不想去，我不喜欢你。还有，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，请不要给我发任何消息。】
更新时间：2025-11-06 01:51: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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