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发现这件嫁衣的里衬用金线绣着八个生辰八字。其中一个,是我未婚夫的。另外七个,
都对应着家族里暴毙的年轻男子。而明天,我将要成为第八个祭品。---祖母咽气那天,
是个阴得能拧出水的下午。她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我的腕子,指甲掐得我生疼,
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我,像是要把我的魂儿也一并摄了去。“阿禾……拿着……成婚那天,
穿上……一定要穿上……”她另一只手从枕下哆哆嗦嗦摸出个布包,硬塞进我怀里。
那布包沉甸甸的,触手冰凉滑腻,裹着一层又一层的深色绸布。
一股混合着陈旧箱柜和某种淡薄腥气的味道钻入鼻腔。我后来打开看过,里面是一件凤霞帔。
正红得刺目,金线盘绕,绣着繁复到令人眼晕的凤凰牡丹,针脚细密得非人力所能及,
透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华美。可那红色太深了,像浸透了陈年的血,捧在手里,
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腥气仿佛更重了些,贴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。家里人对这件嫁衣讳莫如深,
只说是祖上传下的老物件,福气重,让我乖乖听祖母的话。婚期定在一个月后。
未婚夫林默是家族选的,温文尔雅,家世相当,挑不出错处。可每次见他,
我心底总隐隐发毛,说不清缘由。或许是他那双眼睛,看人时总是带着笑,
笑意却漾不进眼底,像两口深井。又或许是定亲后,
族里几位年长的叔婆看我时那种混合着怜悯与某种隐秘期待的眼神,让人脊背发凉。
婚礼前夜,喧嚣了一日的沈家大宅终于沉寂下来。下人们收拾完最后的琐碎,
脚步声也远去了。我独自坐在闺房里,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,敲打着窗棂,
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指在搔刮。那件凤霞帔就平铺在床榻上,红得如同一滩巨大的、凝固的血,
在跳跃的喜烛光下,那些金线绣出的凤凰眼珠,似乎都在幽幽地盯着我。明日,
我就要穿着它,嫁给林默。心头莫名一阵悸动,像是被那凤凰的眼睛蛰了一下。鬼使神差地,
我伸出手,轻轻抚上嫁衣的里衬。大红的软缎,触手冰凉。指尖移到腋下不易察觉的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