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我忍不住笑了笑。算了，骗就骗过吧。至少现在，她在我身边，是真实的。
只是那时候的我还没意识到，她身份带来的波澜，远不止于此。更大的风浪，还在后头等着我们。
苏觅的胳膊养了半个月才好利索。那段时间，我俨然成了她的专属保姆，接送上下班（在她允许的情况下），督促换药，饮食清淡。她对此很不习惯，总是别扭扭地表示自己没问题，可以独立完成。
“苏警官，你现在是伤员，服从命令听指挥。”我端着刚炖好的汤，摆在她面前。
她皱着鼻子闻了闻，“又是鸡汤？”
“鸽子汤，以形补形。”我面不改色。
她瞪我，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拿起勺子。看着她小口小口喝汤的样子，我心里那点因为被欺骗而产生的不爽，又淡去了不少。也许，试着接受一个真实但不完美的她，比抱着一个虚假的完美幻象要强。
伤好后，她送了我一个礼物。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金属钥匙扣，造型别致。
“赔罪礼，加上……感谢照顾。”她语气有点不自然。
我拿过来掂了掂，手感沉甸甸的。“里面没装定位器吧？苏警官。”
她捶了我一下，“爱要不要。”
我笑着收下了。别说，这钥匙扣做工真不错。
生活似乎重新甜蜜起来。我们像普通情侣一样吃饭、看电影、压马路。只是她的时间依旧不由她掌控，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，随时可能被一个电话叫走。
我开始学着适应这种节奏。在她加班或者出任务的时候，约赵强打打游戏，或者自己在家琢磨代码。
这天，我正在公司和几个策划开会，讨论新版本的角色设定，手机震动了一下。是苏觅发来的微信，只有简短的几个字：「晚上加班，别等。」
我回了个「收到，注意安全」，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。习惯了。
会议开完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。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，手机又响了。这次是赵强。
“默哥！救命！”赵强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。
“怎么了？又被哪个姑娘甩了？”我一边锁办公室门一边问。
“不是！是我弟！小斌！他好像惹上麻烦了！”赵强语气是真着急，“他前段时间跟几个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，我骂了他好几次都不听。刚才他偷偷给我打电话，说他们在‘夜色’酒吧好像要跟另一伙人干架！我爸妈出去旅游了，我这边临时有急事赶不过去，你快帮我去看看！那小子最怕你！”
小斌是赵强的亲弟弟，刚上大学，平时有点混不吝，但本质不坏。我一听，也皱了眉。“夜色？那地方挺乱的。你报警啊！”
“报警？万一就是小孩子打架，警察一去事情不就闹大了？小斌还在上学呢！”赵强急道，“默哥，你先去帮我把他揪出来！镇住场子！求你了！”
我叹了口气。赵强是我铁哥们，他弟也算我半个弟弟，不能不管。“行吧，我现在过去。你把包厢号发我。”
“谢了默哥！回头请你大餐！”
挂了电话，我看了眼苏觅那条“加班”的微信，心想她今晚肯定又忙得脚不沾地，这种小事就别打扰她了。于是直接开车去了“夜色”酒吧。
这酒吧比我和苏觅初遇那家更嘈杂，环境也更混乱。空气里弥漫着烟酒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，音乐震得人心脏发闷。我按照赵强给的包厢号，穿过拥挤扭动的人群，找到了那个位于角落的VIP包厢。
门没关严，留着一条缝。我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。
“赵小斌！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！今天这酒不喝，就是不给我东哥面子！”一个粗嘎的男声吼道。
“东哥……我，我真不能喝了……”是小斌的声音，带着哭腔。
“不喝？行啊，那这笔账怎么算？上次借的钱，连本带利，今天必须清！”
我心头一沉，推门而入。
包厢里烟雾缭绕，沙发上坐着七八个打扮流里流气的青年，为首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光头，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链子，应该就是那个“东哥”。小斌被两个人按在沙发角落，脸色惨白，面前茶几上摆着好几瓶开了盖的洋酒。
“你谁啊？”光头东哥斜眼瞥向我，语气不善。
“哥！”小斌看到我，像是看到了救星，挣扎着想站起来，又被按了回去。
我没理那光头，走过去，盯着按着小斌的那两个人，“放手。”
那两人被我的眼神慑了一下，下意识松了手。我把小斌拉起来，护在身后。
“哟，找来个撑腰的？”东哥站起来，他比我高半头，块头也大，逼近我，带着一股酒气，“怎么着，想替他出头？他欠我的钱，你帮他还？”
“他欠你多少？”我冷静地问。先搞清楚状况。
“五万！”东哥伸出巴掌，“本金三万，利息两万！少一个子儿都不行！”
“你放屁！”小斌在我身后带着哭音喊，“我就借了一万五！才半个月！”
“高利贷？”我看向东哥。
“白纸黑字，他自己签的名！”东哥从旁边一个小弟手里拿过一张纸，在我面前晃了晃，“欠债还钱，天经地义！”
我看了一眼那借条，利息高得离谱，明显是违法的。但跟这种人讲法律，估计行不通。
“钱我可以替他还，”我说，“但只还本金和法定利息。一万五，加上……”
“你他妈打发要饭的呢！”东哥猛地一拍茶几，酒瓶乱晃，“我说五万就五万！拿不出钱，今天就别想竖着出去！”
他身后那几个小弟都围了上来，眼神不善。
我心里快速盘算着。硬刚肯定吃亏，对方人多，而且这种地方，他们肯定有恃无恐。报警？苏觅就是警察……但远水救不了近火，而且万一事情闹大，对小斌影响不好。
“哥，怎么办……”小斌吓得声音发抖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把手机悄悄塞到小斌手里，低声道：“找机会，拨第一个快捷键。”
快捷键1，我存的是苏觅的号码。
“东哥是吧，”我面上不动声色，试图周旋，“都是道上混的，给个面子。钱的事好说，但五万确实太多了。你看……”
“谁跟你道上混的！你算老几？”东哥不耐烦地打断我，一把揪住我的衣领，“拿不出钱，就先给你松松骨！”
眼看拳头就要落下来，小斌突然大喊一声：“电话通了！”
东哥动作一顿，看向小斌。小斌举着我的手机，屏幕亮着，正在通话中，备注是——“宝贝觅觅”。
东哥和他手下都愣了一下，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。
“宝贝觅觅？哈哈哈！还搬救兵？叫你马子来陪哥几个喝两杯，钱说不定能少点！”东哥猥琐地笑着，伸手要去抢手机。
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手机的瞬间，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静清晰的女声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，透过扬声器传了出来：
“我是市刑警支队苏觅。你们的位置已经被锁定，所有人待在原地，保持冷静，重复，保持冷静！”
包厢里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东哥脸上的猥琐笑容瞬间冻结，慢慢变成惊疑不定。他揪着我衣领的手，不自觉地松开了。
“刑……刑警？”一个小弟结结巴巴地说。
电话那头，苏觅的声音继续传来，语速很快，带着指令的意味：“陈默，听着，确保自身安全，配合他们，拖延时间。支援五分钟内到。”
东哥脸色变了几变，眼神凶狠地瞪向我，“你他妈阴我？”
我趁着他们被镇住的空隙，一把拉过小斌，退到墙角，把手机拿回手里，对着话筒冷静地说：“收到。我们在‘夜色’酒吧，二楼最里面的VIP包厢，对方大约七八个人，有疑似管制刀具。”
“明白。保持通话。”
东哥显然听到了我的话，又惊又怒，“操！干他们！”
几个小弟反应过来，抄起酒瓶就要冲上来。
“都别动！”我大喝一声，举起手机，“警察已经在路上了！你们现在动手，罪加一等！”
这话起到了一点威慑作用，那几个小弟犹豫着不敢上前。
东哥眼神闪烁，显然也在权衡利弊。跟警察硬碰硬，尤其是刑警，绝对没好处。
包厢里的气氛剑拔弩张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。
终于，外面传来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，以及一声清晰的呵斥：“警察！所有人双手抱头蹲下！”
包厢门被猛地撞开，几个穿着警服的身影冲了进来，动作迅捷，瞬间控制住了场面。
“蹲下！手抱头！”
东哥和他那几个手下，刚才还嚣张跋扈，此刻都乖乖地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。
一个熟悉的身影最后一个走进包厢，正是苏觅。她穿着警用战术背心，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，先确认了我的安全，然后看向蹲在地上的东哥一行人，眼神冷冽。
她走到我面前，上下打量了我一眼，“没事吧？”
“没事。”我松了口气，感觉后背有点湿。刚才说不紧张是假的。
她点点头，没再多说，转身去指挥同事处理现场。
小斌吓得腿都软了，抓着我的胳膊，“默哥……对不起……我……”
“回去再跟你算账。”我瞪了他一眼。
看着苏觅冷静指挥的背影，我心里五味杂陈。又一次，在她面前，我显得有点……无力。每次遇到这种她专业领域内的事情，我好像都只能被动地等待她的救援。
这种滋味，不太好受。
更新时间：2025-11-06 01:52: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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