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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机屏幕亮起,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。
照片上,我的丈夫顾衍正低头亲吻一个孕肚明显的女人。附言:“还有100天,他的孩子就要出生了。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,该让位了。”
我低头看着自己刚拿到的胃癌晚期诊断书,突然笑出了眼泪。
第一章:抓痕——是那个女人留下的吗?
“晚上想吃什么?”顾衍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头,笑容温和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这三年来,他完美扮演着深情丈夫,就连我因化疗无法生育,他也从未抱怨。
如今看来,一切都有了解释。
“随便。”我攥紧口袋里的诊断书,“你决定就好。”
他走过来,习惯性地想揉我的头发,我却下意识躲开。
“怎么了?”他眼神关切。
“没什么,只是有点累。”我避开他的视线,“公司最近不忙吗?你好像经常加班。”
他笑容微滞,随即恢复自然:“有个新项目,快收尾了。”
撒谎。
我看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,第一次注意到他后颈那道浅浅的抓痕——是那个女人留下的吗?
门铃突然响起。
我打开门,一个腹部隆起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外,笑容甜美:
“是顾太太吧?我是顾总的新秘书林薇,来给他送落在家里的文件。”
她的目光越过我,直直看向从厨房走出来的顾衍:
“衍哥,宝宝刚才踢我了,他说想爸爸了。”
第二章:是,她怀了我的孩子。
顾衍的脸色瞬间惨白。
我站在原地,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。
“林薇,你胡说什么!”顾衍一把将她拉出门外,“回去!”
女孩委屈地扁嘴,却在我看不见的角度,对我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。
门被重重关上。
“小念,你听我解释...”顾衍转身,语气急切。
“解释什么?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,“解释她为什么叫你衍哥?解释她为什么有你家地址?还是解释她肚子里的孩子?”
我举起手机,屏幕上正是那张亲吻孕肚的照片:
“顾衍,我们结婚三年,原来一直在演偶像剧吗?”
他僵在原地,眼中的慌乱如此真实。
“是,她怀了我的孩子。”良久,他哑声承认,“但只是个意外。我爱的是你,从来只有你。”
多可笑。
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疼。
曾经就是这双眼睛,在我化疗掉光头发时,捧着我的脸说:“无论你变成什么样,我都爱你。”
如今同样的深情,却像把淬毒的刀。
“如果...”我强忍疼痛,“如果我告诉你,我怀孕了呢?”
他愣住了,眼神里闪过一瞬的怀疑,然后是清晰的慌乱。
那一刻,我心死了。
他根本不信我能怀孕——或者说,他不希望我怀孕。
我冲进卫生间呕吐,却吐出了鲜红的血。
顾衍惊恐地看着我:“你怎么了?”
我抹去嘴角的血迹,看着他轻笑:
“忘了告诉你,我今天去医院,不是做孕检。”
“是癌症晚期,医生说,我最多还有一百天可活。”
“正好,给你和你的新家庭腾位置。”
第三章:一夜情?酒后乱性?
顾衍如遭雷击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“你...你说什么?”
“听不懂吗?”我扶着洗手台,感觉力气正从身体里流失,“恭喜你,顾衍,你很快就能彻底自由了。”
他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:“什么时候的事?为什么不说?”
“说什么?”我看着他眼中的震惊与痛苦,只觉得讽刺,“说我快死了,求你可怜我?还是求你在我死之前,别让小三找上门?”
“不是这样!”他低吼,“我和她只是...”
“一夜情?酒后乱性?”我推开他,“然后乱到了她怀孕五个月?”
胃痛再次袭来,我蜷缩着蹲下,冷汗直流。
顾衍想要抱我,却被我狠狠推开:
“别碰我!”
他的手机不停震动,屏幕上闪烁着“林薇”的名字。
看,连悲伤的时间都是奢侈的。
我挣扎着站起身,一字一句:
“顾衍,我们离婚吧。”
他红着眼睛摇头:“不可能!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!”
多深情啊。
如果不是刚才在门外,我亲眼看见他回复林薇的那句:
“再给我点时间,等她死了,一切都是我们的
第四章:演戏累吗?
顾衍的表情管理堪称教科书级别。他眼中的慌乱只持续了不到半秒,就被汹涌的痛惜和不可置信覆盖。
“小念!”他声音沙哑,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,冲过来想扶我,又被我躲开。他痛苦地收回手,握成拳,青筋暴起,“你怎么能这么想?我怎么可能盼着你…盼着你…”那个“死”字,他仿佛难以启齿,眼眶瞬间红了。
“那条短信是林薇故意挑拨!她疯了,因为我明确告诉她,绝不会离婚,绝不会放弃你!”他语气激动,甚至带着一丝愤怒,“她这是报复!你信我,小念,我们现在就去医院,找最好的医生,倾家荡产我也要治好你!”
他说得那么真,眼神那么诚恳,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了那条回复,几乎又要被他骗过去。
胃部的绞痛一阵强过一阵,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流逝,也感受着眼前这个男人精湛的表演。
“是吗?”我虚弱地扯了扯嘴角,从口袋里掏出诊断书,当着他的面,一点点撕碎,“不用了。顾衍,演戏累吗?”
碎纸片像雪一样落在地上。
他看着我撕碎诊断书,瞳孔猛地收缩,那里面终于泄露出一丝真实的、计划被打乱的惊怒。
“你…!”
“我怎样?”我打断他,努力站直身体,尽管眼前已经开始发黑,“顾衍,我们之间,从现在起,只剩下离婚这一件事。在我死之前,把婚离了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情绪,又变回那个深情款款的丈夫:“别说气话。你现在需要休息,需要治疗。什么事都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。”
他试图过来抱我,我猛地后退,脊背撞上玄关的柜子,上面的花瓶摇晃着摔下来,四分五裂,碎片和水渍溅了一地。
如同我们的婚姻。
“别碰我。”我盯着他,一字一顿,“我觉得恶心。”
他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,那层面具出现了细微的裂痕。
就在这时,他的手机又响了,还是林薇。
他看了一眼,直接挂断,甚至当着我的面设置了静音。
“你看,我不会再接她电话。”他试图证明,“给我一点时间,我会处理好她的事。”
“处理?”我轻笑,“怎么处理?让她打掉孩子?还是给她一笔钱,把她打发得远远的?”
我看着他微微闪烁的眼神,知道自己猜对了。
“顾衍,你真可悲。”我转身,想回卧室,却一阵天旋地转,差点栽倒。
他立刻上前扶住我,这一次,我没力气推开。
他的手心很烫,紧紧箍着我的胳膊。我靠在他怀里,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,曾经让我安心无比的味道,此刻却混合着一丝陌生的、甜腻的香水味——是林薇的。
胃里翻江倒海,我再也忍不住, “哇”地一声,吐了他一身。
污秽物夹杂着暗红的血丝,溅在他昂贵的衬衫上。
顾衍僵住了,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,有嫌弃,有震惊,或许还有一丝…恐惧?
我推开他,用手背擦掉嘴角的污渍,看着他狼狈的样子,竟然有点想笑。
“你看,顾衍。”我喘着气,指着那片污渍,“这就是现在的我。腐烂,发臭,活不了多久。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?”
他低头看着自己脏污的衬衫,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,再抬头时,眼里竟然真的有了泪光。
“无论你变成什么样,你都是我的妻子。”他声音哽咽,“我不会放弃你,永远都不会。”
他说得那么坚定。
如果我不知道真相,大概又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吧。
可惜。
我累了,没有再争辩的力气,只想找个地方躺下。
“随你吧。”我拖着沉重的步子,走向客房,“别再跟进来。我想一个人待着。”
他没有再跟来。
我关上客房的门,反锁,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,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门外,我听见他压抑的、烦躁的踱步声,然后是压低声音打电话的动静。
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,但那急促而不耐烦的语气,与他刚才表现出的深情判若两人。
看,这就是现实。
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,胃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。意识模糊间,我摸出藏在睡衣口袋里的另一部旧手机——这是我仅存的、联系外界的工具。
屏幕微弱的光亮起,我费力地按下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。
对面传来一个冷静沉稳的男声:“哪位?”
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对着话筒说:
“陆医生…是我,苏念…”
“我改变主意了…我接受治疗…”
“但请你,一定要保密…”
话音未落,黑暗彻底吞噬了我。
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,我似乎听到门外顾衍打电话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:
“你说什么?!那份评估报告是假的?!”
“他苏家怎么可能还有……”
后面的话,我听不清了。
第五章:他这副深情的面具,到底值多少钱。
我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,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,手背上打着点滴。
“你醒了?”一个穿着白大褂、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站在床边,气质清冷,正是陆医生,陆沉。他是我大学时的学长,也是这座城市最顶尖的肿瘤专家之一。三天前,我就是从他手里拿到了那份死刑判决。
“我昏倒了?”声音干涩沙哑。
“急性胃出血,加上体力严重透支。”陆沉语气平静,听不出什么情绪,“你再晚送来半天,情况会更麻烦。”他调整了一下点滴速度,“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“死不了。”我扯了扯嘴角,胃部的剧痛被药物暂时压制,但那种虚弱感如影随形。
病房门被推开,顾衍快步走进来,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焦急和疲惫,眼底甚至还有血丝。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。
“小念!你吓死我了!”他冲到床边,想握我的手,被我躲开。他眼神一暗,但很快又充满关切地看向陆沉,“陆医生,我太太情况怎么样?”
陆沉推了推眼镜,公事公办:“情况暂时稳定了。但顾先生,苏小姐的身体状况非常差,需要绝对静养,不能再受任何刺激。”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顾衍。
顾衍连忙点头:“我明白,我明白!我一定照顾好她。”他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,“我熬了你最喜欢的鸡丝粥,多少吃一点?”
我看着他那张写满“深情与担忧”的脸,只觉得胃里刚刚平息的翻涌又有了复起的迹象。
“陆医生,”我无视顾衍,看向陆沉,“我的治疗方案,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开始?”
陆沉看了看我,又瞥了一眼脸色微变的顾衍,淡淡道:“初步方案已经出来,但有些检查和评估需要你身体状况好一些才能做。另外,有些自费项目和靶向药,费用不菲……”
“钱不是问题!”顾衍立刻接口,语气甚至有些急切,“用最好的药,不管多少钱!”
他这副“倾家荡产也要救妻”的模样,若是以前,我大概会感动得无以复加。可现在,结合我昏迷前听到的那半通电话,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——“那份评估报告是假的?他苏家怎么可能还有……”
苏家。他提到了苏家。
我父母早逝,留给我的主要遗产就是那栋位于老城区、据说即将被划入拆迁范围的老宅。因为一些历史原因,那栋老宅的真正价值,连我自己都未曾完全弄清。顾衍一直在旁敲侧击地想让我过户给他,都被我以“留着念想”为由拒绝了。
难道,他迟迟不肯离婚,甚至在我“将死”之时还苦苦扮演深情,是因为那栋老宅有了什么他意料之外的变化?
一个模糊的念头在我心中成形。
我垂下眼,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试探:“阿衍…治疗要花很多钱吧?要不…我们还是…”
“不行!”顾衍打断我,语气斩钉截铁,甚至带着一丝紧张,“小念,钱的事你不用担心!我已经在抽调资金了!你安心治病就好!”
他越是这样,我越是怀疑。
我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看着他:“可是…我不想拖累你…林薇她…她还怀着孩子,也需要钱…”
提到林薇,顾衍的表情僵硬了一瞬,随即更加用力地表忠心:“我跟她早就说清楚了!她的事我会处理,但现在,你才是最重要的!什么都别想,好好配合陆医生治疗!”
他握着拳头,眼神坚定,仿佛真是可以为我舍弃一切的绝世好丈夫。
陆沉在一旁冷静地记录着病历,仿佛对这场戏码毫无兴趣。
“顾先生,苏小姐需要休息。”他下了逐客令,“探视时间差不多了。”
顾衍似乎还想说什么,但看了看陆沉不容置疑的表情,又看了看我苍白的脸,最终点了点头。
“好,小念,你好好休息,我晚上再来看你。”他俯身,想在我额头印下一吻。
我猛地偏过头。
他的吻落空,脸色瞬间难看,但碍于陆沉在场,只能勉强笑了笑,替我掖了掖被角,转身离开。
病房门关上。
只剩下我和陆沉。
我脸上的脆弱瞬间褪去,只剩下冰冷的疲惫。
“陆学长,”我低声说,“帮我个忙。”
陆沉放下病历,看向我:“你说。”
“下次他再来,你就告诉他,”我深吸一口气,缓缓道,“就说我的情况比预想的复杂,需要尝试一种国外最新的、极其昂贵的免疫疗法。前期准备,至少需要…三百万。”
陆沉镜片后的眼睛微微闪了一下,没有问为什么,只是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我问:“你想试探他?”
我闭上眼,感受着药液一点点输入血管的冰凉。
“我想看看,他这副深情的面具,到底值多少钱。”
顾衍离开不到半小时,我的旧手机就震动了一下。
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:
“苏小姐,关于苏家老宅的初步评估已完成,结果远超预期。方便时请联系我,详情面谈。”
发信人署名:陈律师。
我盯着屏幕,心脏猛地一跳。
几乎同时,病房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、却异常激烈的争吵声。
是顾衍和林薇!
“你他妈疯了找到这里来?!”是顾衍压抑的怒吼。
“我不来?我不来你就被那个快死的女人迷得找不着北了!”林薇的声音尖利,“三百万?!你上哪儿去弄三百万给她治病?!我们的孩子怎么办?!”
“你闭嘴!这事关那栋老宅……”
声音戛然而止,似乎被人强行打断。
老宅。
果然是因为老宅。
我握紧手机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
原来我这条命,以及他顾衍的“深情”,在这场算计里,都明码标价。
第六章:你肚子里这个……确定是他的种吗?
门外的争吵声像一把冰冷的锉刀,在我本就脆弱的神经上来回刮擦。
“老宅”两个字,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,在我心底激起惊涛骇浪。果然如此!顾衍所有的深情、所有的“不离不弃”,都拴在那栋我父母留下的、我本以为只是承载回忆的老房子上!
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,却又异常尖刻:“老宅老宅!你就知道那破房子!它值三百万吗?值得你把我们母子的未来都赌上去?顾衍,我肚子里是你的种!是你们顾家的长孙!”
“你懂什么!”顾衍的声音压抑着极度的烦躁和不耐,“那房子……远比你以为的值钱!只要拿到手,别说三百万,三千万都不止!但现在不能让她起疑,尤其是这个时候!”
三千万……不止?
我浑身冰凉,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。我一直以为那只是父母留下的念想,虽有感情,但经济价值有限。顾衍是从哪里得知它价值连城的?那个陈律师的短信……“结果远超预期”……
信息像碎片一样在我脑中冲撞,却暂时拼凑不出完整的图像。但有一点无比清晰——顾衍,我的丈夫,在我生命倒计时之际,算计的不是如何救我,而是如何最大化地榨取我最后的价值。
“我不管它值多少钱!”林薇几乎是在尖叫,“我只知道你现在拿不出三百万现金!公司的流动资金都被项目套着,你去哪里偷?去哪里抢?难道要去借高利贷吗?!”
“你给我小声点!”顾衍厉声呵斥,带着明显的恐慌,“这事我自有办法!你立刻给我回去,安分待着!再敢来医院闹,别怪我不客气!”
“顾衍!你敢!”
“你看我敢不敢!”
一阵拉扯和压抑的哭泣声后,外面终于恢复了安静。
死一样的寂静。
我靠在病床上,大口喘着气,不是因为病痛,而是因为那彻骨的寒冷和恶心。保温桶里的鸡丝粥还散发着温热的气息,此刻闻起来却像腐肉。
陆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病房,将空间留给了我。
我拿起那部旧手机,指尖冰冷地回复陈律师的短信:“陈律师,我是苏念。情况特殊,能否请您尽快来医院一趟?我需要了解关于老宅的全部情况。”
必须快。必须在顾衍筹到那笔“表演经费”之前,弄清楚所有底牌。
信息刚发出去,病房门又被轻轻推开了。
我以为是不放心的护士,或者是去而复返的陆沉。
但不是。
进来的是林薇。
她眼睛红肿,显然刚才哭过,但此刻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种楚楚可怜又带着一丝挑衅的表情。她手里拎着一个果篮,步履轻盈地走到我床边。
“苏念姐,听说你病了,我来看看你。”她将果篮放在床头,目光扫过那个保温桶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诮,“衍哥真是的,自己熬粥多麻烦,请个护工不就好了?他现在公司家里两头跑,还要操心你,多累啊。”
我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胃里的不适感再次升腾,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苍蝇般的厌烦。
她见我不答话,自顾自地坐下来,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,语气“关切”:“苏念姐,你也别太担心了。衍哥说了,无论如何都会治好你的。就算……就算最后真的没办法,我和衍哥,也会好好替你活下去的,还会把你的照片放在家里,让宝宝知道,他还有另一个妈妈。”
她的话像毒蛇的信子,舔舐着我的耳膜。
我看着她那张年轻娇媚的脸,看着她刻意凸显的孕肚,突然笑了。
“林薇,”我开口,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轻飘飘,却带着一种让她愣住的冰冷,“你知道吗?”
我顿了顿,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。
“顾衍有没有告诉过你,他精子活性偏低,当年我们为了要孩子,做过多少次试管都失败了?”
林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抚摸肚子的手也停了下来。
“所以,”我看着她骤然变化的脸色,慢悠悠地,一字一句地,投下了这颗炸弹,“你肚子里这个……确定是他的种吗?”
林薇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慌。
她猛地站起身,手指着我,嘴唇哆嗦着:“你……你胡说!”
就在这时,病房门被猛地撞开。
顾衍去而复返,脸色铁青,显然是听到了后面的对话。他死死地盯着林薇,眼神阴鸷得可怕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
“林薇,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!”
“还有你,苏念,”他转向我,眼神复杂,愤怒中夹杂着一丝被戳破秘密的狼狈,“你怎么会知道……”
第七章:理论上不可能’的孩子?
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林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浑身炸毛,尖声反驳:“你血口喷人!苏念,你自己生不出孩子,就想污蔑我吗?!”她的手死死护着肚子,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慌。
顾衍没理会她的叫嚣,一步跨到我床边,眼神锐利得像要剖开我的脑子:“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检查报告?那是加密档案!”
我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震惊、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表情,心里涌起一股冰冷的快意。看啊,撕开那层完美的伪装,底下也不过是个会慌乱的普通人。
“顾衍,”我迎着他的目光,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,“你忘了?三年前那次‘意外’入院,主治医生是陆沉的师兄。而陆沉,恰好欠我一个人情。”
这当然是半真半假的谎言。真实情况更偶然,是某次我帮他整理书房,无意间在旧电脑的加密文件夹里看到了那份被他视为耻辱、却舍不得彻底删除的报告。当时出于对他的心疼和维护,我选择了永远保密。没想到,如今成了刺向他最利的刀。
顾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他猛地转头,死死盯住林薇的肚子,那眼神不再是看待期待中的“长子”,而是充满了审视、猜忌和一种被愚弄的暴怒。
“林薇!”他声音低沉,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,“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!”
“解释什么?!”林薇强作镇定,眼泪却瞬间涌了出来,演技堪称一流,“衍哥!你就因为她一句挑拨离间的话就怀疑我?怀疑我们的孩子?我跟你的时候可是第一次!这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?!要不要现在就去羊水穿刺做亲子鉴定?!”
她哭得梨花带雨,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。
若是以前,顾衍大概早就心软了。
但此刻,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,尤其是关乎男人最在意的尊严和血脉,就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了。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哄她,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她表演。
“羊水穿刺?”我适时地,轻声插话,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“好心”提醒,“现在做有流产风险吧?而且,我记得那份报告显示,你精子活性几乎为零……理论上,自然受孕的几率,微乎其微。”
我刻意加重了“理论上”和“微乎其微”这两个词。
顾衍的拳头骤然握紧,手背上青筋虬结。他看向林薇的眼神,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。
林薇彻底慌了,她扑过来想抓顾衍的手臂:“衍哥!你听我说!她骗你的!她就是想拆散我们!她嫉妒我怀了你的孩子!”
顾衍猛地甩开她,力道之大,让她踉跄着撞到了旁边的椅子,发出一声痛呼。
“滚出去。”顾衍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在我查清楚之前,别让我再看到你。”
林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脸上血色尽失。她还想说什么,但在顾衍杀人般的目光下,最终只是怨毒地瞪了我一眼,捂着肚子,狼狈地冲出了病房。
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顾衍。
沉重的寂静弥漫开来。
他站在原地,背对着我,肩膀微微耸动,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。那份一直精心维持的从容和深情,在此刻土崩瓦解。
我知道,他心里此刻一定在天人交战。对林薇的怀疑,对我知晓他秘密的惊怒,以及对那栋价值未知的老宅的贪婪,所有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,快要将他撕裂。
良久,他缓缓转过身。
脸上已经恢复了部分平静,但眼底的血丝和那无法完全掩饰的疲惫与焦躁,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。
“小念,”他开口,声音沙哑,“我们谈谈。”
“谈什么?”我靠在枕头上,感觉体力正在迅速流失,但精神却异常清醒,“谈你怎么在我快死的时候,一边扮演情深不寿,一边和别的女人有了‘理论上不可能’的孩子?还是谈那栋让你如此费尽心机的老宅?”
他瞳孔一缩,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地撕破脸。
“老宅的事…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他试图辩解,语气带着一丝仓促。
“那是怎样?”我打断他,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手中一直紧握着的手机——屏幕还亮着,停留在通话记录的界面,最上面一条,赫然是“陈律师”。
我心脏猛地一沉。他已经联系陈律师了?这么快?
顾衍顺着我的目光,也意识到了什么,下意识想把手机藏起来,但已经晚了。
“顾衍,”我看着他,一字一句,清晰地宣判,“我们之间,没什么好谈的了。”
“离婚协议,我会让我的律师准备好。”
“至于老宅,”我顿了顿,看着他骤然紧张起来的神情,扯出一个冰冷的笑,“那是我父母留给我的。就算我死了,也会捐给国家,或者…一把火烧了。”
“你,还有你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,休想染指一分一毫。”
顾衍的脸色瞬间铁青,他上前一步,几乎是低吼出来:“苏念!你非要做得这么绝?!”
就在这时,病房门被礼貌地敲响了三下。
不等我们回应,门被推开。
一身西装革履、提着公文包的陈律师站在门口,他扶了扶眼镜,目光平静地扫过剑拔弩张的我们,最后落在我身上,语气公事公办:
“苏念女士?抱歉打扰。关于苏家老宅的紧急评估结果已经出来,有些情况,我认为需要立刻向您单独汇报。”
他特意加重了“单独”两个字。
顾衍猛地转头看向陈律师,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一种被打断计划的恼怒。
而我,看着陈律师,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。
紧急评估?单独汇报?
老宅里,到底藏着什么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?
第八章:地下银库?
“单独汇报?”顾衍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被冒犯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,“陈律师,我是她丈夫!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?”
陈律师面色不变,语气依旧平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:“顾先生,抱歉。这是委托方苏念女士的私有财产相关事宜,涉及一些需要与她本人单独确认的法律细节和隐私信息。根据执业规范,我无权在未得到苏念女士明确许可的情况下,向第三方透露。”
他将“第三方”三个字咬得清晰。
顾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,他像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明确地排除在外,尤其还是在他视为囊中之物的“老宅”问题上。他胸口剧烈起伏,眼神在我和陈律师之间来回扫视,充满了怀疑和一种被联合针对的愤怒。
“小念!”他转向我,试图施加压力,语气带着警告,“我们还没离婚!我还是你法律上的丈夫!你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?”
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,心中那股冰冷的快意再次升起。曾几何时,我就是被他这种看似理所当然的“掌控欲”所迷惑,以为那是他在乎的表现。
现在,我只觉得可笑。
“顾衍,”我虚弱地靠在枕头上,语气却异常清晰,“陈律师说得对。这是我的私事。请你出去。”
他瞳孔骤缩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,仿佛不认识我了一般。
“苏念!你……”
“顾先生,”陈律师适时地上前一步,挡在了我和顾衍之间,虽然姿态礼貌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,“苏女士需要休息,也请您尊重她的意愿和我的职业操守。”
顾衍死死地盯着我,又瞪了陈律师一眼,那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。他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狠话,但最终,在陈律师毫不退让的目光和我冷漠的注视下,他狠狠地一甩手,几乎是咬着牙说道:
“好!很好!苏念,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!”
说完,他转身,大步流星地摔门而去。门板撞击门框发出的巨响,在病房里久久回荡。
世界终于清静了。
我疲惫地闭上眼,深吸了一口气,才看向陈律师:“陈律师,抱歉,让您见笑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陈律师走到床边,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,神色凝重,“苏女士,长话短说。根据您提供的产权证明和授权,我们对苏家老宅进行了初步的尽职调查和价值评估。结果……确实非常惊人。”
他翻开文件,指向其中一页用荧光笔标出的部分。
“首先,是市场价值。之前因为产权历史和区域规划限制,老宅的价值一直被低估。但最新的内部消息,地铁新线规划恰好经过那片区域,而且老宅所在街区被列入了重点历史风貌保护与更新单元。这意味着,老宅本身的地皮价值,以及潜在的开发补偿或自主更新收益,将会呈几何级数增长。保守估计,市场价值至少在……”他顿了顿,报出一个让我心脏骤停的数字。
那远远超出了顾衍提到的“三千万”。
我怔怔地看着那个数字,几乎无法呼吸。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承载着童年回忆的老房子,从未想过它竟是一座沉睡的金矿。
“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。”陈律师合上市场评估部分,翻到了后面,表情更加严肃,“我们在核查老宅原始地契和历代房主档案时,发现了一些……不同寻常的附件和约定条款。”
他抽出一张泛黄的、明显是复印件的纸张,上面是繁体字和模糊的印章。
“这份附件,夹在您曾祖父当年购买地皮的原始契约里。上面约定,老宅地下……疑似存在一个晚清时期的私人银库旧址,归属权和使用权有极其复杂的继承条款,独立于地表房产。”
地下银库?!
我猛地坐直了身体,牵扯到胃部伤口,一阵剧痛,却不及我心中的震撼。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我从来没听父母提起过!”
“这也正是疑点所在。”陈律师推了推眼镜,“这份附件在法律上是否完全有效,需要进一步的专业鉴定和复杂的确权程序。但一旦被证实,其蕴含的历史价值和潜在的经济价值……无法估量。而且,附件条款规定,知情权和处置权,严格限定在直系血脉单传,并且需要特定的‘信物’配合地契才能启动调查和继承程序。”
信物?什么信物?我父母从未给过我任何特殊的东西。
我的大脑一片混乱。巨额财富、地下银库、神秘信物……这些只存在于小说里的情节,竟然真实地发生在我的身上?
“这件事,目前还有谁知道?”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声音发紧。
“理论上,只有您和我。档案尘封已久,这份附件几乎被遗忘了。”陈律师压低声音,“但我不确定,顾先生如此执着于老宅,是否……听到了什么风声?”
顾衍?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是了,他那个圈子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,或许他正是从某个特殊渠道,得知了老宅背后可能隐藏的巨大秘密,所以才如此煞费苦心,甚至在我“将死”之时也不肯放手!
“苏女士,”陈律师合上文件,郑重地看着我,“现在的局面非常复杂且敏感。您身体不适,外面又有顾先生……虎视眈眈。我建议,立刻启动老宅的保全程序,并秘密着手调查这份附件的真伪和‘信物’的下落。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,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,尤其是对顾先生。”
我攥紧了被单,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。
原来,我所以为的感情背叛和财产算计,其下还涌动着如此深不见底的暗流。顾衍要的,可能远不止一栋值钱的老宅。
我看着陈律师,点了点头,声音因为紧张和决心而微微颤抖:“好,陈律师,一切按您说的办。委托您全权处理,费用不是问题。务必……保密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陈律师将文件仔细收好,站起身,“您先安心养病,我会处理好前期工作。有任何进展,我会通过安全渠道联系您。”
他朝我微微颔首,转身离开了病房。
门关上的一刹那,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,瘫软在病床上,冷汗涔涔。
地下银库……信物……无法估量的价值……
还有顾衍那双隐藏在深情背后的、贪婪而焦灼的眼睛。
这一切,像一张巨大的网,将我牢牢罩住。
我正心乱如麻,枕头下的旧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好几下。
不是陈律师,也不是陆沉。
第九章:金钱诱惑?情感绑架?
顾衍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蛇,沿着门缝钻进来,缠绕上我的脖颈,几乎让我窒息。
特别的小玩意儿……
他果然知道了!他不仅知道老宅价值非凡,更隐约知晓了“信物”的存在!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?是父母生前无意中透露过?还是他暗中调查时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?
巨大的恐惧和愤怒攫住了我,让我浑身发冷,连指尖都在颤抖。胃部的疼痛在此刻反而变得微不足道。我死死咬住下唇,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,大脑飞速运转。
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知晓一切!不能打草惊蛇!
我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胃里的翻涌,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疲惫和不耐烦:“顾衍,你还有完没完?我说了,我要休息!”
门外的他沉默了几秒,似乎在判断我的情绪。
“好,好,你休息。”他的语气依旧“温柔”,却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黏腻,“我只是担心你。陈律师突然过来,我怕你被什么不相干的人骗了。你现在身体不好,心思又重……”
他顿了顿,仿佛不经意地提起:“爸妈走得突然,要是真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,你一个人处理不来。我们是一家人,有什么事,我总能帮你分担些。”
分担?是侵吞才对吧!
我闭上眼睛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利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和演技。
“没什么特别的东西。”我打断他,声音带着刻意的不耐和虚弱,“就是些老物件,怀表啊,旧书啊,我都收在老宅的箱子里,好久没动过了。你要是有兴趣,等我好了自己回去看。”
我故意说得模糊,将“信物”的可能范围扩大,混在那些看似寻常的旧物里。这是在堵伯,赌他对“信物”的具体形态也并不清楚。
门外又安静了片刻。
我能想象到他此刻正皱着眉,权衡我话语里的真假。
“怀表…旧书…”他低声重复了一遍,像是在咀嚼这两个词。
“是啊,”我趁热打铁,语气带上一丝怀念和伤感,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,“都是爸妈的念想。顾衍,我现在真的没心思管这些,我只想好好睡一觉,可以吗?”
我以退为进,将话题引回我的“病情”和“脆弱”上。
这一招似乎起了作用。
顾衍的语气终于软化了一些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,但更多的是一种“来日方长”的耐心:“好,你睡吧。我不吵你了。晚点我再来看你,想吃什么?我给你带。”
“不用了,没胃口。”我翻了个身,背对着门口,用被子蒙住头,隔绝了他虚伪的关怀。
“那……你好好休息。”
脚步声响起,他终于真的离开了。
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,我才猛地掀开被子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冷汗已经浸湿了病号服。
太险了。
刚才那一刻,我几乎是在悬崖边上走了一圈。
顾衍的耐心不多了。老宅附近的陌生人,钟叔的警告,陈律师带来的惊人消息,以及顾衍对“信物”的明确探询……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——一场围绕老宅和那未知“信物”的风暴,正在加速酝酿。而我,这个名义上的主人,却躺在病床上,生命进入倒计时,力量微弱得可怜。
我不能坐以待毙。
我抓起那部旧手机,手指因为后怕和决心而微微颤抖。我先给钟叔回了信息:“钟叔,最近辛苦您!请务必锁好门窗,注意安全,暂时不要让任何人进入老宅,包括自称我丈夫派去的人。我尽快想办法处理。”
然后,我找到了陆沉的号码。
要对付顾衍,要保住父母留下的秘密,仅凭我一个人远远不够。我需要盟友。陆沉是眼下我能想到的,最可能也最有能力帮助我的人。
我编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,将老宅可能存在的巨大价值、地下银库的传闻、神秘的“信物”,以及顾衍的觊觎和威胁,尽可能清晰简洁地告诉了他。我没有要求他必须帮我,只是陈述了事实,并请求他,在我可能遭遇不测时,能看在过往情分上,确保念念(如果那是他的孩子)和老宅不落入顾衍之手。
信息发送出去后,我将手机紧紧捂在胸口,仿佛那是唯一能给我力量的东西。
窗外,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,乌云汇聚,一场暴雨似乎即将来临。
病房里没有开灯,昏暗的光线将一切勾勒出模糊而危险的轮廓。
我躺在病床上,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,胃部的疼痛和内心的焦灼交织在一起,啃噬着我所剩无几的精力。
我知道,顾衍不会罢休。他就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,只会更加疯狂地围剿过来。
下一次,他会用什么方式?
金钱诱惑?情感绑架?还是……更直接、更丑陋的手段?
病房的门,再一次被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。
没有脚步声,没有询问。
只有一道狭长的、被走廊灯光投射进来的影子,静静地停留在门口,一动不动。
仿佛在黑暗中,有什么东西,已经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,正耐心地、冰冷地注视着我。
第十章:那个影子……它没走?!
那道影子,像粘稠的墨迹,凝固在门缝下的光带里。
没有声音,没有动作,只有无声的凝视,穿透病房的昏暗,精准地钉在我身上。空气仿佛被抽干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。胃部的疼痛在此刻变得尖锐,提醒着我现实的脆弱。
是顾衍去而复返?还是林薇不甘心的窥探?或者是……更陌生、更危险的存在?老宅附近的“陌生人”,已经将触角伸到了这里?
冷汗顺着脊椎滑落。
我僵在床上,连转动眼珠都感到困难。手机还紧紧攥在手里,刚刚发送给陆沉的信息像投入深海的石子,杳无回音。孤立无援的绝望感,如同冰水般淹没上来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那道影子始终没有移动。
它在等什么?等我崩溃?等我出声询问?还是仅仅在享受这种无声的恐吓?
我不能坐以待毙。
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。我极其缓慢地、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手臂,指尖在床单上摸索,终于触到了呼叫护士的按铃。冰冷的塑料按钮,此刻是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我用尽全身力气,按了下去!
“嘀——”
尖锐的铃声在病房外的护士站响起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!
几乎在铃声响起的同时,门缝下的影子猛地一晃,如同受惊的蛇,倏地缩了回去!走廊里传来极其轻微、快速远去的脚步声。
走了。
我瘫软在病床上,心脏疯狂擂鼓,几乎要跳出胸腔。冷汗已经浸透了全身。
几秒钟后,护士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推门进来,打开了灯。
刺眼的光线让我下意识眯起了眼。
“苏小姐,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”护士看着脸色惨白、大汗淋漓的我,关切地问。
“没……没事,”我声音沙哑,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,“刚刚……好像做噩梦了,不小心按到了。”
护士看了看我,又疑惑地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口,安慰道:“没事就好,放轻松点。有事随时叫我们。”
她帮我调整了一下点滴,又检查了监护仪的数据,这才离开。
灯光再次熄灭,病房重新陷入昏暗,但那份令人毛骨悚然的凝视感已经消失了。
危险暂时解除。
但恐惧的余波仍在体内震荡。
是谁?到底是谁?
顾衍应该不会用这种低级的方式恐吓我,他更擅长心理战术和情感操控。林薇?她有这个胆子,但缺乏这种……阴冷的气质。
是老宅秘密引来的窥视者?他们已经如此迫不及待,甚至敢潜入医院?
我猛地想起陈律师的话——“这件事,目前还有谁知道?”
理论上只有我和他。但“理论”之外呢?档案室的管理员?参与评估的某个专家?甚至是陈律师身边不起眼的助手?秘密就像堤坝上的蚁穴,只要存在,就有泄露的可能。
而顾衍,他显然知道得比我想象的更多。他刚才对“信物”的试探,绝非空穴来风。
我的处境,比预想的还要危险十倍。不仅要在生命的倒计时中与病魔抗争,还要在群狼环伺中守住父母留下的秘密和……可能存在的巨大财富。
陆沉……他收到我的信息了吗?他会来吗?他能成为我此刻唯一的依靠吗?
疲惫和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,我闭上眼,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。
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边缘,枕头下的旧手机,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。
不是来电,也不是短信。
是一种我从未设置过的、规律性的短促震动,仿佛某种……警报?
我挣扎着摸出手机。
屏幕自动亮起,没有显示任何通知,只有一个极其简单的、我之前从未见过的雷达扫描界面在运行。
屏幕中心是一个绿色的圆点(代表我?),而在圆点的边缘,一个刺眼的红色光点,正在一下、一下地……闪烁着靠近。
它就在附近!
非常近!
那个影子……它没走?!
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,在黑暗中,无声地、精准地,再次锁定了我!
第十一章:袭击我的人,为什么会有这把钥匙?!
雷达屏幕上的红点,像一颗跳动的心脏,稳定而持续地逼近。每一次闪烁,都敲打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。
它没走。它就在外面,在走廊的某个角落,或者…更近。
冰冷的恐惧攥紧了我的心脏,但随之而来的,是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厉。我不能死在这里,不能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,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间病房里。念念还在等我,父母的秘密还未揭开,顾衍和林薇还在逍遥法外!
求生的欲望压倒了病弱的身体。我猛地拔掉手背上的针头,血珠瞬间沁出,也顾不上了。我掀开被子,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,动作因为虚弱和疼痛而有些踉跄,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四周。
手机屏幕是唯一的光源,那雷达界面显然是傅承聿预设的最后一道保险。他料到我会陷入绝境。
红点已经移动到代表我的绿点几乎重合的位置!
它在门外!或者…就在门内!
我屏住呼吸,环顾这间VIP病房。卫生间…储物柜…窗户…窗户外面是十几层的高空,不行。卫生间的门虚掩着,里面一片漆黑。
我咬紧牙关,抓起床头柜上的金属保温杯——那是顾衍留下的,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武器。我蹑手蹑脚地挪到卫生间门边,背贴着冰冷的瓷砖墙壁,举起沉重的保温杯,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。
门外的红点停住了。一动不动。
它在等什么?确认我的位置?还是在享受这最后的狩猎时刻?
寂静中,我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。
突然——
“咔哒。”
一声极其轻微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响动,来自…病房门的门锁!
它不是被推开,而是像被某种专业工具无声撬动!
他们要进来了!
不能再等了!
就在门锁即将被完全撬开的刹那,我用尽全身力气,不是砸向门口,而是猛地将手中的保温杯,狠狠砸向病房另一头靠墙的落地灯!
“哐当——啪!”
保温杯砸碎灯泡,玻璃碎裂声和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病房里骤然炸响!与此同时,我迅速矮身,躲进了卫生间的阴影里,紧紧捂住嘴巴。
几乎在响声发出的同时,病房门被猛地撞开!一道黑影迅捷如豹地冲了进来,动作专业而警惕,直接扑向我病床的方向!
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,我看清那是一个穿着深色运动服、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,身形矫健,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反光的东西。
他不是顾衍的人!顾衍不会用这种专业且充满戾气的方式!
那人扑到空无一人的病床前,瞬间意识到上当,猛地转头,犀利的目光立刻扫向传来声音的落地灯方向,自然也扫向了我藏身的卫生间!
他看到了我!
四目相对。
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,随即是冰冷的杀意,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朝卫生间冲来!
完了!
我绝望地向后退,脊背抵住了冰冷的瓷砖,无处可逃。
就在他伸手即将抓住我的前一秒——
“砰!”
一声闷响!
不是枪声,更像是重物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。
冲向我的男人动作猛地一滞,身体晃了晃,然后软软地向前栽倒,直接扑进了卫生间,倒在我脚边,失去了意识。
在他身后,站着一个人。
手里拎着一个似乎是灭火器瓶的东西,微微喘着气。
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和熟悉的轮廓。
是陆沉。
他赶到了。
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男人,又看向缩在墙角、吓得魂不附体的我,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他丢掉灭火器,几步跨过来,脱下白大褂裹住我冰冷颤抖的身体。
“没事了,苏念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手臂坚定地环住我,“我收到你的信息了。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
我靠在他怀里,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巨大的委屈瞬间爆发,眼泪汹涌而出,却死死咬住嘴唇,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陆沉轻轻拍着我的背,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那个男人,又警惕地看向门外。
“这里不能呆了。”他当机立断,语气凝重,“他们能来第一次,就能来第二次。”
他扶着我,小心翼翼地绕过昏迷的袭击者,快速离开卫生间。
就在我们即将踏出病房门的瞬间,陆沉的脚步猛地顿住,他的目光死死盯在昏迷袭击者刚刚倒地的地方。
那里,从他松散的运动服口袋里,滑落出一个小巧的、造型古朴的金属物件。
那东西……
我瞳孔骤缩,呼吸几乎停止。
那赫然是一把老式的、黄铜色的……钥匙。
一把和我母亲遗物中,那把我一直不知道用途的、几乎一模一样的钥匙!
袭击我的人,为什么会有这把钥匙?!
它和父母留下的老宅,和那个神秘的“信物”,到底有什么关系?!
陆沉显然也认出了这东西的不同寻常,他弯腰迅速将钥匙捡起,攥在手心,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他拉着我,快速走出病房,低声道:
“苏念,我们可能……都低估了这件事。”
“你父母留给你的,恐怕不仅仅是财富那么简单。”
第十二章:袭击者身上,为什么会有这个?
那把黄铜钥匙,静静地躺在陆沉的掌心,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,泛着陈旧而冰冷的光泽。它上面似乎还刻着模糊难辨的花纹,与我母亲遗物盒里那把几乎一模一样,只是磨损程度略有不同。
袭击者身上,为什么会有这个?
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,比刚才直面危险时更甚。这不再是简单的财产争夺,甚至可能不止是那个传闻中的“地下银库”。这把钥匙,像一把真正的钥匙,瞬间打开了一个更加幽深、更加危险的潘多拉魔盒。
“走!”陆沉没有多余的话,迅速将钥匙塞进口袋,一手紧紧揽住几乎虚脱的我,另一只手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,快步向着消防通道走去。
他的车就停在医院后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。直到坐进副驾驶,车门落锁,我才感觉那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,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虚弱和后怕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陆沉没有立刻发动车子,他侧过身,借着车内微弱的光线检查我手背上因为粗暴拔针而渗血的伤口,眉头紧锁。他从车载急救箱里拿出碘伏和纱布,动作熟练地帮我消毒包扎。
“那个人……”我声音发颤。
“暂时昏过去了,我出来时护士站已经听到动静,很快就会有人发现。”陆沉语气冷静,但眼神里藏着担忧,“报警会打草惊蛇,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隐蔽。”
他处理好伤口,看着我苍白如纸的脸,沉声问:“还能坚持吗?”
我用力点头。比起死亡,我更害怕不明不白地成为阴谋的牺牲品。
车子无声地滑入夜色。陆沉没有开往他所在的医院或者任何酒店,而是驶向城东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住宅小区。这里环境安静,邻里关系似乎也比较疏离。
他扶我上楼,打开一套装修简洁、略显清冷的公寓门。
“这里很安全,我偶尔会过来住,没人知道。”他让我在沙发上坐下,倒了杯温水递给我,“现在,把你知道的,所有关于老宅、关于这把钥匙的事情,都告诉我。不要有任何遗漏。”
他的语气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和不容置疑,让我混乱的心绪稍微安定了一些。
我捧着温热的水杯,从父母去世、老宅留给我开始讲起,讲到顾衍近年来的反常,林薇的出现,我的“绝症”,陈律师的惊人发现,钟叔的警告,以及今晚这诡异的袭击和这把凭空出现的钥匙……除了我暗中保留那份真正的、显示胃癌尚在早期、有很大治愈希望的诊断书(那是我最后的底牌),我几乎和盘托出。
陆沉安静地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黄铜钥匙,镜片后的眼神深邃难测。
“所以,顾衍执着于老宅,甚至在你‘病重’时也不肯离婚,是因为他可能知道了老宅地下隐藏的巨大价值,以及这把……可能是开启某个关键之处的‘钥匙’?”他总结道。
“是。”我疲惫地闭上眼,“但我从不知道这把钥匙的存在,直到整理母亲遗物时才发现,当时只觉得样式古朴,没多想。我父母……他们从未向我提起过任何关于银库或者钥匙的事情。”
“有两种可能,”陆沉分析道,“一,他们想保护你,不想让你卷入可能的麻烦;二,他们自己也可能不完全清楚其背后的秘密和价值,只是作为祖传之物保管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我,“但现在,显然有别人知道了,而且认为价值巨大,不惜动用这种手段。”
他拿起手机,对着那把钥匙仔细拍了几张照片,尤其是上面的花纹特写。
“我会托信得过的朋友,查查这钥匙的来历和用途。”他操作着手机,语气凝重,“另外,苏念,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。”
他放下手机,目光直视着我:“你之前昏迷时,我调阅了你全部的病理报告和影像资料。你的胃癌……发现得很早,属于早期中期交界,恶性程度不算最高,通过规范的综合治疗,治愈的希望非常大。绝对不是什么‘最多一百天’。”
我心头一震,猛地看向他。
他知道了?他知道我隐瞒了真实的病情?
不,他的眼神里没有试探,只有陈述事实的严肃和一丝……怜悯?
“顾衍给你看的那份晚期诊断书,是伪造的。”陆沉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我早已知道,却依旧让我心寒的真相,“他篡改了你的检查结果。”
虽然早有猜测,但由陆沉这个权威医生亲口证实,我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和愤怒。顾衍!他不仅算计我的财产,甚至从一开始,就想用“绝症”来摧毁我的意志,让我在绝望中任由他摆布!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救我!
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……”我声音嘶哑,浑身发冷。
“为了更快、更顺利地拿到他想要的东西。”陆沉眼神冰冷,“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、精神崩溃的妻子,远比一个健康、清醒的妻子好控制得多。他甚至可能希望你在‘治疗’中‘意外’去世,这样一切就顺理成章。”
好狠毒的心肠!
我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,利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。
“陆学长,”我抬起头,看着他,“帮我。”
不是请求,是陈述。
陆沉看着我眼中燃烧的决绝和恨意,沉默了片刻,点了点头。
“我会帮你。但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,你面对的,可能不仅仅是顾衍。”
他拿起自己的手机,调出一个界面,递到我面前。那是一个反追踪程序的日志记录。
“另外,还有一件事。”他指着上面一条标记为红色的记录,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古怪,“在你昏迷被送来医院后,有人在你之前用的那部旧手机里,远程植入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定位和监听程序。”
我心脏猛地一沉!是那个雷达app的来源?
“是谁?”我声音干涩。
陆沉看着我,缓缓吐出一个让我如坠冰窟的名字:
“追踪程序的源代码特征……指向的初始指令,来自傅承聿的私人安全团队。”
傅承聿?!
那个给我留下“启明星计划”、看似在暗中保护我的前男友?!
他也在监视我?!
我僵在原地,大脑一片空白。
傅承聿……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?保护?还是另一种形式的……掌控?
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时刻,陆沉的公寓门铃,突然被按响了!
“叮咚——叮咚——”
急促得近乎刺耳。
第十三章:黄铜钥匙,不见了!
顾衍?!
他怎么找到这里的?!陆沉这处公寓如此隐秘!
巨大的惊恐让我瞬间从沙发上弹起,却又因为虚弱和伤痛踉跄了一下。陆沉反应极快,一把扶住我,同时对我做了一个绝对禁声的手势,眼神锐利如鹰,示意我躲到客厅通往卧室的玄关阴影里。
我屏住呼吸,蜷缩在冰冷的墙壁后面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。门铃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,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我的神经上。
陆沉深吸一口气,脸上惊愕的表情迅速褪去,恢复了惯有的冷静。他甚至整理了一下刚才因动作而微乱的衣领,然后,猛地拉开了房门!
门只开了三分之一,陆沉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,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外和疏离:“顾先生?这么晚了,有事?”
门外,顾衍的身影出现在缝隙里。他穿着昂贵的羊绒大衣,头发一丝不苟,但脸上却带着一种混合着焦急、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的表情。他的目光试图越过陆沉向屋内扫视。
“陆医生,”顾衍的声音听起来十分“疲惫”和“担忧”,“我联系不上小念,医院说她被人接走了,我查了监控,看到是你……我实在担心得不行,只好冒昧找到这里。小念她……还好吗?她是不是在你这里?”
他的表演依旧无懈可击,将一个担心妻子安危的丈夫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。
陆沉挡得严实,语气平淡:“苏小姐确实在我这里。她今晚在医院受到惊吓,情绪很不稳定,需要绝对安静。我刚给她用了些镇静药物,她已经睡了。”
“惊吓?”顾衍的音调陡然升高,充满了“震惊”和“愤怒”,“什么惊吓?医院不是有保安吗?怎么会让她受到惊吓?!陆医生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我必须立刻见到她!”
他说着就要往里闯。
陆沉的手臂如同铁闸般纹丝不动,语气也冷了下来:“顾先生,请你冷静。苏小姐现在是病人,我是她的主治医生,我需要为她的健康负责。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,而不是再次受到情绪冲击。有什么事,明天再说。”
“我是她丈夫!”顾衍强调,语气带着压抑的火气,“我有权知道她发生了什么!更有权陪在她身边!陆医生,你只是一个医生,是不是管得太宽了?!”
空气中弥漫开火药味。
我躲在暗处,手心全是冷汗。顾衍的强势闯入在意料之中,但他能找到这里,说明他的能量和眼线远超我的想象。他今晚的目的,绝不仅仅是“关心”我那么简单!
“丈夫?”陆沉忽然轻笑了一声,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,“顾先生,一个给妻子伪造晚期诊断书的丈夫?一个在小三找上门时选择隐瞒和欺骗的丈夫?你现在来行使丈夫的权利,不觉得有些讽刺吗?”
门外瞬间死寂。
我能想象到顾衍此刻脸上那精彩的表情——震惊,慌乱,以及被戳穿伪装的羞怒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!”顾衍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,带着一丝气急败坏,“什么伪造诊断书!陆沉,我警告你,不要血口喷人!我可以告你诽谤!”
“请便。”陆沉语气依旧平稳,“相关的证据链,我已经保留。至于现在,请你离开。否则,我不介意以骚扰病人及医生为由报警。我想,顾总也不想在这个敏感时期,再上社会新闻的头条吧?毕竟,您那位林秘书的肚子,可等不了太久。”
这话精准地戳中了顾衍的痛处。公司、老宅、林薇和孩子……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和稳定的形象。
门外是长久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。我能听到顾衍粗重的呼吸声,他在极力压制怒火。
“……好,很好。”良久,顾衍的声音再次响起,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片,“陆沉,我记住你了。”
他的脚步声响起,似乎是离开了。
陆沉没有立刻关门,似乎在确认他是否真的走远。
我靠在墙上,浑身脱力,几乎要滑坐到地上。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对峙,耗尽了我的心力。
然而,就在我以为危机暂时解除时——
“哦,对了,陆医生。”
顾衍的声音,竟然去而复返!就在门外极近的地方!
他根本没走!他刚才只是假装离开!
我和陆沉的心同时一提!
“差点忘了正事。”顾衍的语气变得异常“平和”,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,“我刚刚接到钟叔的电话,说老宅那边好像进了贼,慌乱中,小念母亲留下的一个很重要的首饰盒不见了。里面好像有把挺旧的黄铜钥匙,小念一直很珍视的。”
黄铜钥匙!
他果然是为了这个而来!他甚至不惜用老宅失窃作为借口来打探!
“小念现在睡了,不方便打扰。”陆沉的声音听不出波澜,“丢了东西应该报警,跟我说有什么用?”
“报警是自然。”顾衍慢条斯理地说,“我只是想起来,小念之前好像提过一嘴,说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‘信得过’的朋友保管了。我就在想,陆医生你……有没有见过那把钥匙呢?”
他图穷匕见了!
他在试探陆沉!他甚至可能已经怀疑钥匙就在陆沉手里!那个袭击者难道是他派去的?他是在演双簧?!
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,紧张地看向陆沉。
陆沉默然了几秒,忽然,他侧过身,将房门完全打开。
客厅的灯光流泻出去,照亮了门外顾衍那张看似平静,眼底却翻涌着算计和贪婪的脸。
“钥匙?”陆沉看着他,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,“什么钥匙?顾先生,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苏小姐并没有交给我任何东西。”
他摊开双手,示意自己空无一物,眼神坦荡得让人无法怀疑。
“如果没别的事,”陆沉做出送客的姿态,“顾先生请回吧。我要休息了。”
顾衍的目光如同探照灯,在陆沉身上和屋内快速扫视了一圈,最终,定格在陆沉脸上。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锋,无声的硝烟弥漫。
几秒后,顾衍忽然笑了,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。
“看来是我误会了。打扰了,陆医生。”
这一次,他终于转身,脚步声沉稳地消失在楼梯间。
陆沉缓缓关上门,反锁,靠在门板上,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我看到他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刚才那一刻,太险了。
“他怀疑了。”我扶着墙走出来,声音沙哑。
“嗯。”陆沉点头,脸色凝重,“他找不到钥匙,不会罢休的。这里也不安全了,他很可能派人盯着。”
他走到窗边,撩开窗帘一角,谨慎地向下望去。
夜色深沉,小区路灯下,一片寂静,看不出任何异常。
但我们都清楚,危机并未远离。
那把看似不起眼的黄铜钥匙,已经成为风暴的中心,将我们所有人都卷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。
陆沉放下窗帘,转身走向我,似乎想商量下一步对策。
然而,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刚才我蜷缩躲藏的玄关地面时,猛地顿住了!
他的瞳孔骤然收缩,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。
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——
只见冰冷的地砖上,空无一物。
之前他捡到后,随手塞进外套口袋里的那把……
黄铜钥匙,不见了!
第十四章:我们暴露了,这里不能再待。
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。
陆沉死死盯着空无一物的地面,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。他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外套的口袋,又迅速翻找了一遍——空的!
那把关乎着巨大秘密、刚刚从袭击者身上得到的黄铜钥匙,就在我们与顾衍紧张对峙的短短几分钟内,不翼而飞!
“不可能……”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低哑,“我明明放进口袋了……”
寒意像无数细密的针,瞬间刺透我的四肢百骸。是谁?什么时候?顾衍?他刚才强行闯门是假,声东击西、派人趁机潜入才是真?还是说……这间看似安全的公寓,本身就不安全?
恐惧和一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无力感,让我浑身发冷。
陆沉猛地抬头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客厅,最终定格在通往阳台的玻璃推拉门上——那里,留下了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、未被完全拉拢的缝隙!夜风正从缝隙里丝丝渗入!
“他从阳台进来的!”陆沉低吼一声,一个箭步冲到阳台,向下望去。楼下空空如也,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孤寂的光斑。
对方身手极其高明,而且对我们、对这间公寓似乎有一定了解!
钥匙丢了。我们失去了可能是目前最重要的线索和筹码。
陆沉一拳砸在阳台栏杆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他深吸几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转身回到客厅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我们暴露了,这里不能再待。”他当机立断,语气急促,“对方能精准地偷走钥匙,说明我们的行踪一直在监视之下。顾衍刚才的纠缠,很可能就是为了给偷钥匙的人打掩护!”
我靠在墙上,感觉天旋地转。刚刚找到的一点安全感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危机感。对手远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、更强大。
“现在去哪里?”我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。
陆沉快速思考着,眼神闪烁:“有一个地方,或许暂时安全。是我以前做无国界医生时,一个过命交情的战友开的私人康复中心,位置偏僻,安保级别很高,而且绝对独立,不受任何势力影响。”
他拿起车钥匙,又迅速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应急包,塞了些水和必需品。
“走,立刻走!”
我们甚至来不及多做整理,就像惊弓之鸟般,匆匆离开了这间已经不再安全的公寓。下楼时,陆沉极其警惕,选择了没有监控的消防通道,并且反复确认没有被跟踪后,才快速绕到另一个街区,开上了他那辆不起眼的轿车。
车子在夜色中疾驰,驶向城外。
我蜷缩在副驾驶座上,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、越来越稀疏的灯火,内心一片冰凉。那把钥匙的丢失,像是一个恶劣的预兆,预示着前路将更加艰险。
“钥匙丢了……怎么办?”我喃喃道,失去了它,我们仿佛失去了方向。
陆沉紧握着方向盘,目视前方,侧脸线条紧绷:“钥匙是重要,但未必是唯一的关键。陈律师提到的‘信物’,可能是一个组合,或者钥匙本身指向的地点才是核心。只要老宅还在你名下,我们就有主动权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丝决绝:“而且,对方既然出手抢夺,恰恰证明了钥匙的重要性,也暴露了他们的急切。我们现在被动,但未必没有机会。”
他的话像一根微弱的火柴,在无边的黑暗中擦亮了一瞬。是的,不能放弃。父母留下的谜团,顾衍的背叛,暗处敌人的觊觎……所有这些,都需要我去面对,去解开。
我摸了摸贴身藏着的、那张显示早期胃癌的真正诊断书。这是我的另一张底牌,一张连陆沉都还不知道的底牌。或许……是时候用它来做点什么了?
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,开始在我心中慢慢成形。
一个多小时后,车子驶入郊区山脚下一处环境清幽、门禁森严的院落。这里果然如陆沉所说,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堡垒。他的战友——一个面容冷峻、身形挺拔如松的男人(名叫雷震)接待了我们,没有多问任何问题,直接将我们安排在一栋独立的小楼里。
暂时安全了。
但我心中的弦,却绷得更紧。钥匙的丢失,意味着敌暗我明的局面更加严峻。
躺在康复中心干净却陌生的床上,我辗转难眠。失去钥匙的挫败感和对未来的迷茫交织在一起。
凌晨时分,手机屏幕忽然在黑暗中亮起,是钟叔发来的又一条信息。
信息的内容,让我的心跳几乎停止:
“小念,老宅没丢东西,那个首饰盒和钥匙都在我这儿,你妈去世前偷偷交给我的,说万一你遇到难处才能拿出来。我今天说丢了是骗顾衍的,想试试他反应。”
“但我刚才发现,盒子里你妈留下的那本旧圣经,好像被人动过,里面夹着的一张很老的、画着奇怪标记的牛皮纸……不见了!”
钟叔的信息如同晴天霹雳!
钥匙没丢!一直在钟叔那里!那今晚陆沉捡到、又被偷走的那把黄铜钥匙……是谁的?!
而母亲留下的、藏在圣经里的、绘有奇怪标记的牛皮纸……那又是什么?!
难道那把被偷走的钥匙,和这张不翼而飞的牛皮纸,才是真正配套的“信物”?
我猛地从床上坐起,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。
这个围绕老宅的谜团,比我想象的……还要深不可测!
而我和陆沉,似乎从一开始,就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……局中局?
第十五章:怎么会这么巧?!
冷汗浸透了我的睡衣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,带来一阵阵寒意。
钟叔的信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我心已然波涛汹涌的湖面,激起的不是水花,而是无尽的迷雾和更深的恐惧。
钥匙没丢!一直在钟叔那里!母亲还留下了另一张绘有标记的牛皮纸!
那陆沉捡到、又被神秘人偷走的那把黄铜钥匙是什么?赝品?还是开启另一个关键之处的钥匙?那张不翼而飞的牛皮纸,上面的标记又指向哪里?
袭击者、顾衍、丢失的钥匙、失踪的牛皮纸……这些碎片在我脑中疯狂旋转,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图像。我只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,从父母那一代,或许更早,就已经悄然织就,而如今,正缓缓向我收拢。
我和陆沉,自以为在挣扎,在反击,却可能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别人设计的棋盘上,扮演着自以为是的棋子。
“局中局……”我喃喃自语,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必须立刻告诉陆沉!
我掀开被子,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快步走到隔壁房间门口,轻轻敲了敲门。
几乎在敲门声落下的瞬间,门就开了。陆沉衣着整齐,显然也未曾入睡,他脸上带着同样的凝重和警惕。
“怎么了?”他压低声音问。
我将手机递给他,屏幕上是钟叔的信息。
陆沉迅速浏览完毕,镜片后的眼睛骤然眯起,脸上掠过一丝极度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深沉。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,指关节有些泛白。
“两把钥匙……一张地图……”他低声重复着,抬头看我,眼神复杂难辨,“苏念,我们可能……真的卷入了一个远超想象的麻烦里。”
“那把被偷走的钥匙,是故意留下的诱饵?还是对方也只知道其中一部分秘密?”我声音发紧。
“都有可能。”陆沉将手机还给我,眉头紧锁,“但对方的目标非常明确——集齐所有的‘信物’。他们拿走了那把钥匙,现在又在找这张牛皮纸。钟叔说牛皮纸不见了,是被顾衍的人拿走了,还是……另有其人?”
我们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。敌人不止一个,而且都在暗处。
“钟叔那边危险了!”我猛然意识到,“对方既然能找到医院,能找到你的公寓,就一定能找到钟叔!他拿着真正的钥匙,又知道牛皮纸的存在!”
陆沉脸色一变:“立刻联系钟叔,让他马上离开老宅,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!钥匙让他务必保管好,谁都不能给,包括……我们。”
他最后两个字说得有些艰难,但我们都明白,在真相大白之前,任何人都不能完全信任。
我立刻给钟叔打电话,然而,听筒里传来的却是“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”的冰冷提示音!
关机了?!
怎么会这么巧?!
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我淹没。
“联系不上!他关机了!”我抓着陆沉的胳膊,声音带着哭腔,“他会不会已经……”
陆沉反手握住我冰冷颤抖的手,力道很大,试图传递一丝镇定:“别慌!也许只是手机没电了。老宅位置相对独立,钟叔为人警惕,未必会立刻出事。”
但他眼神里的担忧出卖了他。我们都清楚,在那些不择手段的觊觎者面前,一个老人的警惕心,是多么的微不足道。
“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。”陆沉深吸一口气,眼神重新变得锐利,“对方动作这么快,说明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。苏念,你之前隐瞒的真实病情,现在是时候成为我们的筹码了。”
我心头一震,看向他。他果然猜到了,或者,他早就通过医疗记录看出了端倪。
“顾衍用假的晚期诊断书控制你,想让你在绝望中屈服。那么,我们就将计就计。”陆沉的语气带着一种冷静的谋划,“你需要‘病入膏肓’,需要让他觉得,你为了‘活下去’,或者为了‘身后事’,愿意用你知道的一切来交换他的‘帮助’和‘怜悯’。”
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。示敌以弱,引蛇出洞。
“你是说……让我回去?”我声音干涩。回到那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“家”,回到顾衍身边,去演一场比他现在更真的戏?
“这是最快,也可能是唯一能接触到核心、弄清楚所有秘密的方法。”陆沉看着我,眼神坦诚而严肃,“但非常危险。顾衍不是傻子,林薇更是虎视眈眈。你一旦回去,就是羊入虎口,稍有差池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我沉默了。
回到那个地狱?每天面对那张虚伪的脸,忍受着林薇可能的挑衅,还要在病痛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下,小心翼翼地套取情报,守护秘密……
这听起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可是,我还有别的选择吗?
躲在暗处,等待敌人一步步蚕食,直到失去所有?包括可能存在的、父母用生命守护的秘密?
不。
我抬起头,看向陆沉,眼中虽然还有恐惧,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“好。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,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,“我回去。”
为了念念,为了父母,也为了我自己。我要亲手揭开这所有的谜团,让那些躲在暗处的鬼魅,都暴露在阳光之下!
就在我和陆沉敲定这步险棋的具体细节时,我的旧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一下。
不是钟叔,也不是任何我认识的号码。
是一条匿名的彩信。
点开的瞬间,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!
照片上,是钟叔!
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,嘴巴被胶带封住,花白的头发凌乱,脸上有明显的淤青,眼神充满了惊恐和愤怒。
背景昏暗,看不太清具体位置。
照片下面,只有一行触目惊心的文字:
“想要这老东西活命,明天中午12点,带着真正的钥匙和地图,独自到西郊废弃的第三纺织厂交换。报警,或者告诉任何人,就等着收尸!”
第十六章:这是个明显的陷阱!
照片上钟叔惊恐的眼神,像烧红的烙铁,烫在我的心上。
绑架!他们竟然真的对钟叔下手了!为了那把真正的钥匙和那张失踪的牛皮纸地图!
愤怒、恐惧、担忧……种种情绪瞬间炸开,让我眼前发黑,几乎站立不稳。陆沉一把扶住我,快速扫过手机上的内容,脸色瞬间铁青。
“他们果然动手了!”他声音低沉,带着压抑的怒火,“而且目标明确,就是要集齐所有信物!”
“怎么办?报警吗?”我声音颤抖,六神无主。钟叔就像我的亲人,我绝不能让他因我出事!
“不行!”陆沉立刻否定,眼神锐利,“对方是亡命之徒,报警会立刻撕票。而且,他们指名要你‘独自’去。”他加重了“独自”两个字,眉头紧锁,“这是个明显的陷阱。你一旦露面,很可能……”
很可能有去无回。我们都明白。
“可钟叔他……”我的眼泪涌了上来,“他是因为我才……”
“冷静,苏念!”陆沉双手按住我的肩膀,强迫我与他对视,“越是这种时候,越要冷静!对方没有立刻伤害钟叔,说明东西没到手前,他暂时是安全的。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!”
他的眼神坚定,像黑暗中唯一的光。
“他们让你去,无非是认为钥匙和地图在你手里。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。”陆沉快速思考着,“真的钥匙在钟叔身上,或者被他藏在了某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。而那张牛皮纸……我们根本不知道在哪。所以,我们只能……”
“造假。”我接上了他的话,心脏砰砰直跳。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,一旦被识破,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对!”陆沉点头,“我们需要伪造一把看起来足以乱真的黄铜钥匙,还有一张看起来年代久远、画着似是而非标记的牛皮纸。然后,你去赴约,周旋,尽量确保钟叔安全。我会带人埋伏在附近,见机行事!”
时间紧迫,距离明天中午只剩下不到十二个小时。
陆沉立刻联系了他那位开康复中心的战友雷震。雷震果然不是普通人,他有着我们难以想象的门路和资源。不到两个小时,一把做旧工艺极其精湛、几乎与真品无异的黄铜钥匙,和一张用特殊药水浸泡熏烤、显得古旧发黄、上面用特殊墨水绘制着复杂难懂符号的牛皮纸,就送到了我们手上。
看着这两件足以假乱真的“信物”,我手心全是冷汗。
“我会在你身上放置最先进的微型定位和监听设备。”陆沉一边熟练地操作着,一边郑重叮嘱,“记住,苏念,你的首要任务是确保钟叔和你自己的安全!一旦拿到信物,他们很可能会灭口。不要硬拼,找到机会就发出信号,或者想办法拖延时间。一切以安全为重!”
我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知道。”我握紧了那两件赝品,感受着它们冰冷的触感,仿佛握着我与钟叔的生还希望,“我会小心。”
这一夜,无人入睡。
陆沉和雷震在紧张地布置行动计划,反复推演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方案。而我,则强迫自己吃下东西,保存体力,在脑海里一遍遍模拟着明天可能发生的对话和场景。
我知道,这将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豪赌。
第二天上午,我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服,脸色因为病痛和紧张而显得格外苍白憔悴,这反而更符合我“病重”且“惊慌失措”的人设。
陆沉将我送到距离西郊废弃纺织厂还有几公里远的地方。
“一切小心。”他最后叮嘱道,眼神深邃,“记住,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我点了点头,深吸一口气,独自一人走下了车。
阳光有些刺眼,但我却感觉周身冰冷。我攥紧了口袋里的假钥匙和假地图,一步步走向那个约定的、如同怪兽巨口般等待吞噬我的废弃工厂。
工厂周围一片荒凉,杂草丛生,锈迹斑斑的厂房在阳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。
我按照指示,从一扇破损的侧门走了进去。
里面光线昏暗,空旷巨大,只有高处破窗透进的光柱,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。远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,更添几分阴森。
“我来了!”我鼓起勇气,对着空旷的厂房喊道,声音带着刻意伪装出的颤抖,“东西我带来了!放了钟叔!”
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。
几秒钟后,一阵脚步声从一堆废弃的纺织机器后面传来。
走出来的人,却让我瞬间瞳孔紧缩,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!
不是我想象中的陌生亡命之徒。
而是——
林薇!
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运动装,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、怨毒而得意的笑容。她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魁梧、面容凶狠的男人,而被他们推搡着的,正是嘴巴被封、双手被反绑、神情萎靡的钟叔!
“苏念姐,你果然很在乎这个老东西啊。”林薇轻笑着,一步步向我走来,目光像毒蛇一样在我身上扫视,“东西呢?”
怎么会是她?!
我大脑一片空白。绑架钟叔的,竟然是林薇?!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?还有这两个明显不是善茬的男人……
难道她背后还有人?
我强压下心中的惊骇,将假钥匙和假地图拿了出来:“东西在这里!先放了钟叔!”
林薇示意一个手下过来拿东西。
就在那手下伸手即将触碰到钥匙的瞬间——
“砰!”
一声枪响,毫无预兆地从厂房高处的某个角落传来!
子弹不是射向我,也不是射向林薇。
而是精准地打在了那个伸手过来拿钥匙的男人的手腕上!
男人惨叫一声,鲜血迸溅,钥匙和地图掉在了地上。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!
林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化为惊恐,猛地抬头望向子弹来源的方向。
一个冷冽的、带着嘲讽的男声,从高处破败的钢架上传来:
“林秘书,吃独食,可是会噎死的。”
逆着光,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,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。
看清那人的脸时,我几乎停止了呼吸。
是傅承聿!
他手里握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,眼神冰冷地扫过全场,最终,落在了我的脸上。
“又见面了,苏念。”
“看来,你需要换个交易对象了。”
第十七章:肚子里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?
傅承聿!
他怎么会在这里?!他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这废弃工厂的钢架之上,手里握着枪,眼神冰冷如霜,瞬间掌控了全场。
林薇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,她看着傅承聿,又惊又怒,声音尖利地破了音:“傅承聿?!你……你怎么会……”
“我怎么会知道?”傅承聿打断她,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,他一步步沿着钢架的楼梯往下走,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发出清晰的回响,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,“林秘书,你以为靠着肚子里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,和从顾衍那里偷听到的几句零碎消息,就能吞下苏家这块肥肉?”
他走到我们面前几米远处停下,目光扫过地上沾染了血迹的假钥匙和假地图,又瞥了一眼被挟持着、眼神焦急的钟叔,最后,那深邃难测的目光定格在我苍白的脸上。
“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。”他对着我,语气听不出是责备还是别的什么,“总喜欢往这种狼窝里跑。”
我心脏狂跳,大脑飞速运转。傅承聿的出现,完全打乱了我所有的预想。他到底是敌是友?他的目的是什么?也是为了老宅的秘密?
“傅承聿,这不关你的事!”林薇强作镇定,但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的恐惧,“这是我和苏念之间的事!你少多管闲事!”
“闲事?”傅承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涉及到苏念的事,对我来说,从来都不是闲事。”他顿了顿,枪口微微抬起,虽然不是对准任何人,但那无形的压迫感让林薇和她剩下的那个手下都绷紧了身体,“更何况,你们动了我傅家要保的人。”
傅家要保的人?钟叔?还是……我?
我怔住了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?
林薇也愣住了,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,脸色变得更加难看:“傅承聿!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!你不也是为了苏家的东西来的吗?!别以为我不知道!”
傅承聿没有否认,也没有承认。他只是看着林薇,眼神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:“把钟叔放了,带着你的人和这个废物,”他踢了踢地上捂着手腕哀嚎的打手,“滚出去。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。”
“你休想!”林薇尖叫,她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,猛地从后腰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,架在了钟叔的脖子上!“把真的钥匙和地图交出来!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!”
钟叔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痕!
“钟叔!”我失声惊呼,想要冲过去,却被傅承聿一个眼神制止。
傅承聿看着林薇,眼神彻底冷了下来,那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意:“林薇,我给你的机会,只有一次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威严。
林薇握刀的手在剧烈颤抖,她看着傅承聿,又看看我,眼神疯狂而混乱。她剩下的那个手下也明显露出了怯意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气氛紧绷到了极点,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爆发。
就在这时,被挟持的钟叔,突然用力地用被反绑的手,隐蔽地向我比划了一个极其熟悉的手势——那是我小时候,他教我玩的、代表“安全”和“别担心”的暗号!
他没事?他在暗示我什么?
我心头猛地一跳。
几乎同时,傅承聿动了!
他没有开枪,而是如同猎豹般猛地前冲,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!在林薇和那个打手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,他已经欺近身前!
“咔嚓!”
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!
那个持刀挟持钟叔的打手,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,匕首“当啷”落地!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,就被傅承聿一记手刀砍在颈侧,软软地瘫倒在地。
林薇吓得魂飞魄散,匕首脱手,转身就想跑!
傅承聿看都没看她,反手一记精准的肘击,重重砸在她的后颈!
林薇哼都没哼一声,直接晕倒在地。
电光火石之间,形势逆转!
傅承聿解开了钟叔身上的绳索,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带。
“钟伯,没事吧?”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尊敬。
钟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,看着傅承聿,眼神复杂,叹了口气:“傅家小子……你还是来了。”
他们认识?而且听起来,关系并不简单?
我站在原地,看着这一幕,彻底懵了。
傅承聿弯腰,捡起了地上那把沾血的假钥匙和假地图,在指尖掂了掂,然后看向我,眼神深邃:
“做工不错,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。”
他……他看出来了?!
那他刚才……
傅承聿没有解释,他将假钥匙和假地图随手扔在地上,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垃圾。他走到我面前,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
“苏念,”他看着我,声音低沉,“游戏该结束了。”
“现在,能告诉我,真的钥匙和那张牛皮纸地图,到底在哪里吗?”
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,那张曾让我爱恨交织的脸,此刻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掌控一切的冷静。
我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真的钥匙在钟叔那里,可地图不见了。我能相信他吗?
就在我犹豫的瞬间,厂房外,突然由远及近,传来了大量警笛声!声音尖锐刺耳,迅速将整个废弃工厂包围!
“里面的人听着!你们已经被包围了!立刻放下武器,双手抱头出来!”
警察怎么会来?!
我和钟叔都愣住了。
只有傅承聿,脸色骤然阴沉下来,他猛地转头,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厂房入口的方向,眼神里充满了被打断计划的怒火和一丝……意料之外的凝重?
他低声咒骂了一句:
“顾衍……你果然留了后手!”
第十八章:好一招驱虎吞狼,借刀杀人!
警笛声如同铁桶,将废弃工厂紧紧箍住。红蓝闪烁的光透过破窗,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切割出诡异的光影。
“里面的人听着!立刻放下武器,双手抱头出来!”扩音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,在厂房内反复回荡。
顾衍!他竟然报警了?!他疯了吗?他不怕事情闹大,牵扯出老宅的秘密,甚至引火烧身?
不,他一定是算准了!算准了这里会上演一场“黑吃黑”的戏码,算准了警方介入能最大程度地搅浑水,让他能趁机浑水摸鱼!他甚至可能已经打点好了关系!
好一招驱虎吞狼,借刀杀人!
傅承聿的脸色难看至极,他显然也没料到顾衍会来这一手。他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厂房入口的方向,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林薇和打手,最后目光落在我和钟叔身上,带着一种快速权衡的焦灼。
“警察来了!我们……”我下意识地看向傅承聿,声音带着慌乱。一旦被警方带走,很多事情就由不得我们控制了!
“不能落到警察手里!”钟叔也压低声音,语气急促,“很多事情说不清!尤其是那两件东西!”
他指的是真正的钥匙和失踪的地图。
傅承聿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怒火,眼神瞬间恢复了那种惯有的、深不见底的冷静。他快速对我说道:“听着,苏念,无论警察问什么,关于老宅、钥匙、地图,一个字都不要提!只说林薇因为感情纠纷绑架钟叔勒索你,我碰巧路过救你们。其他的,交给我。”
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,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掌控一切的傅氏总裁。
“那你……”我看着他,心情复杂。他身上带着枪,还打伤了人……
“我自有办法。”他打断我,眼神深邃地看了我一眼,“记住我说的话。”
就在这时,厂房大门被警方强行破开!全副武装的警察鱼贯而入,枪口对准了我们。
“不许动!双手抱头!”
我们所有人都依言照做。
现场很快被控制。昏迷的林薇和受伤的打手被迅速抬上担架送往医院。我和钟叔,以及傅承聿,被分别带上不同的警车。
在警车上,我紧紧攥着拳头,按照傅承聿的交代,在心中反复演练着说辞。心脏因为紧张和后怕而剧烈跳动。傅承聿他……能应付过去吗?他刚才那句“游戏该结束了”又是什么意思?
警局的问询室,灯光刺眼。
我按照准备好的说辞,陈述着“情敌绑架”的版本,刻意弱化了钥匙和地图的存在,只说是林薇索要“不值钱的旧物”作为泄愤。负责询问的警官记录着,不时提出一些细节问题,但总体并未表现出对老宅秘密的特别兴趣。
这让我稍稍松了口气,看来顾衍并未将核心秘密透露给警方,他只是想利用警方来打断傅承聿的行动。
几个小时后,我被告知可以暂时离开,但需要保持通讯畅通,随时配合调查。
走出问询室,我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钟叔,他看起来还好,只是神色疲惫。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,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——傅承聿还没出来。
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,傅承聿才在一名律师的陪同下走了出来。他神色如常,甚至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袖口,仿佛刚才经历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商业会谈。
“没事了。”他看到我们,简短地说了一句。
那名律师上前,对我和钟叔礼貌地点点头:“傅先生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,属于正当防卫范畴。二位可以放心。”
我看着他,有满腹的疑问,却不知从何问起。他是怎么解释那把枪的?怎么解释他恰好出现在那里的?
傅承聿没有给我提问的机会,他看了看外面沉沉的夜色,对钟叔说:“钟伯,我安排人送您回去休息,老宅那边我会加派人手看守,确保安全。”
钟叔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我,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点了点头,跟着傅承聿的助理离开了。
警局门口,只剩下我和傅承聿。
夜风带着凉意,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。他转过身,面对着我,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。
“现在,可以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了吗?”他开口,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我看着他,心脏微微收紧。该来的,终究躲不掉。
“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?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?”我直接问道,不再绕圈子。
傅承聿没有立刻回答,他往前走了一步,靠近我,目光沉静地落在我的脸上,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。
“苏念,你以为五年前,我为什么会突然放手,让你嫁给顾衍?”
他这个问题,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瞬间在我心中激起了千层浪。
五年前……那场戛然而止的恋情,他决绝的转身,一直是我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。
“为什么?”我声音干涩。
他看着我,眼神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,有痛楚,有无奈,还有一种深埋已久的……守护?
“因为当时有人告诉我,如果我不放手,顾衍背后的人,会对你不利。”他缓缓说道,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我心上,“他们想要的,从一开始,就不止是傅氏,还有你们苏家守护了多年的那个秘密。”
我如遭雷击,僵在原地。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”傅承聿的目光锐利如刀,仿佛要劈开所有的迷雾,“顾衍接近你,娶你,从一开始,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。”
“而我从五年前开始,就在等一个机会,等他们按捺不住,主动跳出来的机会。”
“现在,时机终于到了。”
他伸出手,轻轻拂开我被夜风吹乱的一缕头发,动作带着一种久违的、让我心悸的温柔,但说出口的话,却让我浑身冰凉:
“所以,苏念,把你藏起来的、那张真正的牛皮纸地图交给我。”
“只有在我手里,它才能真正发挥作用,而不是变成催命符。”
我猛地后退一步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他……他怎么知道我藏起了地图?!
钟叔明明说地图不见了!
难道……
第十九章:五年的骗局
夜风似乎在这一刻凝滞。
傅承聿的话,像一把生锈的锯子,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来回拉扯。
五年前……是阴谋?顾衍的接近、求婚、甚至这五年的婚姻,全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?而傅承聿的放手,竟是为了保护我?
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,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认知。我踉跄着后退,脊背抵住冰冷的警局外墙,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……”我声音颤抖,试图反驳,却发现自己的辩解如此苍白无力。回想这五年的点点滴滴,顾衍那些看似无微不至、实则充满掌控欲的关怀,他对老宅异乎寻常的执着,林薇恰到好处的出现,以及那份伪造的诊断书……一切的一切,似乎都找到了一个更黑暗、更合理的解释。
“我有没有胡说,你心里清楚。”傅承聿没有逼近,只是站在原地,目光沉静地看着我,那眼神仿佛能洞穿我所有的伪装和挣扎,“这五年,我的人一直在暗中看着你,看着顾衍。看着他如何一步步蚕食你的独立性,如何暗中调查老宅,如何与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势力接触。”
我浑身冰冷。“看着你”这三个字,让我不寒而栗。原来我自以为的“新生”和“隐秘”,从未脱离过他的视线。
“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?!”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,我几乎是在控诉,“为什么等到我快被他们逼死,等到钟叔被绑架,你才站出来?!这就是你的保护?!”
傅承聿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痛楚,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低沉而沙哑:“因为我在等一个确凿的证据,一个能彻底扳倒顾衍和他背后势力的证据。也因为……我需要他们自己跳出来,主动去触碰那个核心秘密,我才能顺藤摸瓜,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。”
他顿了顿,眼神锐利起来:“更重要的是,我需要确定,你是否还是五年前那个苏念,是否值得我……赌上一切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抽。赌上一切?
“那张地图……”我避开他过于灼人的目光,声音干涩,“钟叔说不见了,你怎么知道我……”
“我怎么知道你藏起来了?”傅承聿接过我的话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近乎无奈的弧度,“苏念,你忘了?你母亲去世前,最信任的人除了钟叔,就是当时陪在你身边的我。她曾私下找过我,给我看过一个怀表的暗格,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难,而她又不在你身边,让我提醒你看看那里。”
怀表暗格!
我瞳孔骤缩!是了!母亲留给我的遗物里,确实有一块老旧的怀表!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纪念品,从未想过……
“你母亲很聪明,她知道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。真正的钥匙,她交给了值得托付的钟叔保管。而那张标示着真正入口和机关的地图,”傅承聿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衣物,看到我贴身的某处,“她藏在了只有你我知道的怀表里。她相信,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刻,我们两人联手,才能解开这个秘密。”
原来……原来母亲早就安排好了一切!她预见到了可能的危险!
而我,竟然一直蒙在鼓里,甚至怀疑过傅承聿的动机!
巨大的愧疚和复杂的情绪几乎将我淹没。
“现在,能把地图交给我了吗?”傅承聿再次开口,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,“顾衍和他背后的人已经狗急跳墙,林薇不过是他们抛出来的棋子。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,掌握主动权。否则,下一次,可能就不只是绑架这么简单了。”
我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,那里面没有了五年前的桀骜和偏执,只剩下沉淀下来的冷静、决绝,以及一种……我无法完全读懂,却莫名感到安心的力量。
五年的恨意,在这一刻,土崩瓦解。
真相太过残酷,残酷到让我没有力气再去怨恨。我只觉得无比的疲惫,和一种找到方向的茫然。
我颤抖着手,从贴身的口袋里,取出了那块冰凉的、我从未离身的旧怀表。按照记忆和母亲模糊的提示,我摸索着边缘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凸起,用力一按。
“咔哒。”
一声轻响,怀表的底盘弹开,露出了一个极其隐秘的薄薄夹层。
里面,安然躺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、泛黄的牛皮纸。
那上面的笔墨线条,远比陆沉伪造的那张要古老、复杂、精妙得多!山川、河流、老宅的轮廓,以及一些奇特的、如同星象又如同密码的标记,清晰地呈现在上面。
这才是真正的,通往秘密的“地图”!
我将它取出,递向傅承聿。
手指在微微颤抖。
傅承聿没有立刻去接,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,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和凝重,仿佛在确认着什么。然后,他抬起头,看向我,伸出手,不是先接地图,而是轻轻握住了我递出地图的、冰凉颤抖的手。
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,带着一种坚定无比的力量。
“苏念,”他看着我的眼睛,一字一句,如同誓言,“这一次,我不会再放手。”
“无论前面是什么,我们一起面对。”
我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,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,冰封五年的心湖,似乎有什么东西,正在悄然碎裂、融化。
然而,就在这情绪涌动的刹那——
一阵突兀的、尖锐的手机铃声,猛地从傅承聿的口袋里响起,打破了这短暂的、脆弱的平静。
傅承聿眉头一皱,松开我的手,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。
他的脸色,瞬间变得异常难看,甚至比刚才在工厂被警察包围时,更加阴沉!
他接起电话,只听了几句,眼神便猛地射向我,那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……慌乱?
他挂断电话,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捏碎我的骨头。
“苏念!”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近乎失控的急迫和愤怒,“你什么时候……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?!”
“念念……他怎么会不是顾衍的孩子?!”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!”
第二十章:顾衍要去抢念念?!
“亲子鉴定?!”
傅承聿的话像一道惊雷,在我耳边轰然炸响,震得我魂飞魄散!
他怎么会知道?!我明明做得那么隐秘!是在我拿到那份伪造的晚期诊断书,对顾衍彻底绝望后,偷偷用了他遗落的牙刷和念念的头发,通过一个绝对可靠的私人渠道做的!结果证实了顾衍那份精子报告的真实性——念念,确实不是顾衍的孩子!
这个结果曾让我陷入更深的痛苦和迷茫,我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,那段时间的记忆因为药物和打击变得模糊。我本打算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葬,独自抚养念念长大。
可现在……傅承聿竟然知道了?!
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怒、质疑,以及那深处一丝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、名为“可能”的微光,我大脑一片空白,所有的辩解和谎言都卡在喉咙里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……”我声音嘶哑,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。
“我怎么知道?”傅承聿死死盯着我,眼神锐利如刀,仿佛要将我剥皮拆骨,看清我灵魂深处隐藏的一切,“就在刚才,我的人拦截到顾衍发给一个神秘号码的信息!里面是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扫描件!他在用这个威胁对方!苏念,你告诉我,这到底是不是真的?!念念他……到底是谁的孩子?!”
顾衍?!他竟然也知道了?!他还用它去威胁别人?!
巨大的恐慌和混乱让我几乎站立不稳。信息像碎片一样疯狂冲撞——顾衍的威胁、傅承聿的质问、念念的身世、老宅的秘密……所有线索纠缠成一团乱麻,将我越缠越紧,几乎窒息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我崩溃地摇头,泪水汹涌而出,“那时候……我吃了很多药,记忆很混乱……我不知道是谁……但我确定不是顾衍!他不是!”
我抬起泪眼,看着傅承聿那双充满了风暴的眼睛,一个荒谬的、却在此刻无比清晰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——
时间……念念的出生时间……五年前我和傅承聿分手前的那最后一次……
难道……
不!不可能!怎么会那么巧?!
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傅承聿的脸上,试图从那凌厉的眉眼间,找出一点点与念念相似的痕迹……
傅承聿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。
他抓着我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,眼神里的惊怒逐渐被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。他看着我苍白的、布满泪痕的脸,看着我这五年来被生活磋磨得消瘦憔悴的模样,再联想到那个与他眉眼依稀相似的孩子……
一个他从未敢想过的可能性,如同破晓的曙光,带着毁灭性的力量,撞入了他的脑海!
“五年前……我们最后一次……”他声音沙哑得厉害,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,“是在……你发现‘背叛’证据的前一周……”
时间……完全对得上!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我们站在警局门口清冷的灯光下,像两尊瞬间被石化的雕像。过往的车流声、远处的喧嚣,都化为了模糊的背景音。
只有彼此剧烈的心跳和混乱的呼吸,在寂静中清晰可闻。
怀疑、震惊、愤怒、痛苦、一丝荒谬的希冀……无数种情绪在傅承聿眼中疯狂交织、碰撞。
如果……如果念念真的是他的孩子……
那这五年,他恨着的、报复着的,是什么?他错过的是什么?而苏念,又独自承受了什么?
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,远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打击、任何阴谋诡计都要沉重千万倍!
“苏念……”他再次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近乎破碎的沙哑,“你……”
他的话没能说完。
因为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也疯狂地震动起来!
是陆沉!
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接通电话,还没来得及开口,陆沉焦急万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:
“苏念!你在哪里?!立刻离开傅承聿!马上!”
“我刚截获消息,顾衍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你和念念的藏身地址!他带人过去了!他疯了!他要抢走孩子!”
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下!
顾衍要去抢念念?!
他知道了念念不是他的孩子,所以他要用孩子来最后要挟我?要挟傅承聿?!还是要用孩子来换取老宅的秘密?!
“念念!”我失声尖叫,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,“他在雷震的康复中心!”
我猛地看向傅承聿,眼中充满了绝望的乞求。
傅承聿脸上的所有复杂情绪在听到“孩子有危险”的瞬间,顷刻间化为一片冰冷的、嗜血的杀意!
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护犊的、近乎本能的凶狠和决绝!
他一把将我塞进停在一旁的车里,自己迅速坐上驾驶座,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!
“地址!”他声音冰冷,不带一丝感情,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。
我颤抖着报出康复中心的地址。
车子如同离弦之箭,撕裂夜幕,朝着郊外疯狂驶去!
车内气氛压抑得可怕。
傅承聿将油门踩到底,仪表盘指针疯狂右摆。他紧握着方向盘,手背青筋暴起,侧脸线条紧绷如铁石。
突然,他猛地转过头,看向副驾驶上面无血色、浑身颤抖的我,那双深邃的眼睛里,翻涌着一种我无法形容的、混合着滔天怒焰和某种可怕决心的光芒。
他一字一句,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:
“苏念,你给我听清楚——”
“如果念念是我的儿子……”
“顾衍今天碰他一根头发,我就要顾家……从此消失!”
第二十一章:最坏的情况发生了!
引擎的咆哮声撕裂了郊外夜晚的宁静。傅承聿将车开得几乎飞起,仪表盘上的指针危险地颤动着,窗外的景物连成一片模糊的色块。
我死死抓住车顶的扶手,胃里翻江倒海,却不是因为车速,而是因为那噬骨的恐惧——念念!我的念念!
傅承聿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,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,里面翻涌着毁天灭地的风暴。他没有再说话,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道路上,每一个过弯都精准而迅猛,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。
“再快一点……求求你……”我声音破碎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“他不会有事。”傅承聿的声音冰冷而笃定,像是一种誓言,又像是对自己的催眠,“我绝不会让他有事。”
他的手机开着免提,不断传来雷震那边急促的汇报:
“傅总,顾衍带了三辆车,大概七八个人,已经强行闯过第一道门禁!我们的人正在拦截!”
“他们带了家伙!不是普通混混!”
“第二道门撑不了多久!孩子在三楼安全屋,我们的人在守!”
每一条消息都像鞭子抽打在我的心上。
傅承聿的下颌线绷得更紧,他对着手机低吼:“不惜一切代价,给我守住安全屋!在我到之前,不准放任何人上去!听到没有?!”
“明白!”
车子一个剧烈的甩尾,拐上了通往康复中心的最后一段盘山路。远处,那栋隐藏在树林中的建筑轮廓已经隐约可见,楼顶似乎有晃动的光影和隐约的嘈杂声。
越来越近了!
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。
就在这时,傅承聿的手机里传来雷震一声闷哼,紧接着是激烈的打斗声和什么东西倒地的巨响!
“雷震!雷震!”傅承聿厉声喊道。
对面只有一片混乱的杂音,然后通讯骤然中断!
“妈的!”傅承聿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,眼中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。
最坏的情况发生了!顾衍的人可能已经突破了最后防线!
车子如同脱缰的野马,猛地冲垮康复中心残破的伸缩门,带着刺耳的刹车声,一个漂移横停在了主楼门口!
傅承聿甚至没等车完全停稳,就一把推开车门,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了出去!我紧随其后,腿脚发软,却拼命跟着他的脚步。
楼内一片狼藉,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打斗,地上躺着几个痛苦呻吟的人,分不清是雷震的手下还是顾衍的人。
“三楼!”傅承聿看都没看,目标明确地冲向楼梯。
刚踏上二楼的平台,我们就与正从楼上下来的几个人迎面撞上!
为首的不是顾衍,而是他那个一直跟在身边、面目阴鸷的贴身保镖!他手里赫然握着一根沾着血迹的甩棍!而他身后两个手下,正粗暴地架着一个不断挣扎、哭喊着的孩子——正是念念!
“念念!”我目眦欲裂,想冲过去,却被傅承聿猛地拉到身后。
“放开他!”傅承聿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冰冷的、令人胆寒的杀意,他一步步向前逼近,眼神锁死那个保镖,仿佛在看一个死人。
那保镖显然对傅承聿极为忌惮,脸色微变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但依旧强撑着架势:“傅总,这是我们顾总的家事,请您不要插手!”
“家事?”傅承聿冷笑,脚步未停,“抢我傅承聿的儿子,你管这叫家事?”
“什……什么?”那保镖愣住了,他身后的手下也面面相觑,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。
被架着的念念听到了傅承聿的声音,哭喊得更加撕心裂肺:“爸爸!爸爸救我!”
这一声“爸爸”,如同最锋利的刀刃,狠狠刺入傅承聿的心脏,也彻底点燃了他心中压抑的火山!
他不再废话,身形暴起,速度快到极致!那保镖只觉眼前一花,握甩棍的手腕就被一股巨力钳住,紧接着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——“咔嚓!”
腕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!
保镖惨叫一声,甩棍脱手。傅承聿毫不停留,一记狠辣的膝撞顶在他的腹部,将他如同破麻袋般撞飞出去,重重砸在墙壁上,滑落下来,没了声息。
另外两个手下被这雷霆手段吓得魂飞魄散,下意识松开了念念。
念念哭着向我跑来,我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,感受着他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,心痛的无法呼吸。
“不怕不怕,妈妈在,妈妈在……”我语无伦次地安慰着,泪水滴落在他柔软的发间。
傅承聿解决了剩下两个吓破胆的打手,快步走到我们身边。他看着蜷缩在我怀里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念念,那张冷硬的脸庞上,出现了极其复杂的波动。他伸出手,似乎想摸摸孩子的头,动作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。
念念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,看着这个刚刚如同天神般出现、打倒坏人的陌生叔叔,瘪了瘪嘴,突然伸出小手,抓住了傅承聿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。
那一瞬间,傅承聿的身体猛地僵住。
他看着那只紧紧抓住自己手指的、软乎乎的小手,看着孩子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、湿漉漉的黑亮眼睛,胸腔里某种坚硬的东西,仿佛轰然碎裂。
他缓缓蹲下身,与念念平视,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和轻柔,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:
“别怕……没事了。”
念念看着他,抽噎着,小声地、带着依赖地又叫了一声:
“爸爸……”
傅承聿闭上眼,将额头轻轻抵在念念的小额头上,喉结剧烈地滚动着,再睁开时,眼底那片冰冷的杀意已被一种更深沉、更汹涌的情绪所取代——那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,是血脉相连的天然悸动,是作为父亲与生俱来的、不容侵犯的保护欲!
他抬起头,看向我,眼神坚定如磐石。
“带念念去安全的地方。”他站起身,将我和孩子护在身后,目光投向楼梯上方,那里,顾衍阴沉的身影,终于缓缓出现了。
傅承聿的声音,冰冷地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:
“现在,该我去和他……好好算算这笔账了。”
顾衍站在楼梯上方,脸色铁青,他看着被傅承聿护在身后的我和念念,看着地上躺倒的手下,眼神里充满了计划被打乱的愤怒和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。
他手里,竟然也握着一把枪!枪口微微颤抖地指向我们!
“傅承聿!你非要跟我作对到底是吗?!”顾衍嘶吼道,“把那个野种和苏念交给我!否则……”傅承聿毫无惧色,他甚至向前走了一步,将我们完全挡在身后安全死角,直面顾衍的枪口。
他看着顾衍,眼神轻蔑如同看着蝼蚁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:
“顾衍,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?”
“你手里那份亲子鉴定,证明的不是念念不是你的种……”“它证明的是--”
“他是我傅承聿,唯一的继承人!”
“动他,你试试?”
第二十二章:唯一的继承人…
傅承聿的话,如同最终审判,重重砸在顾衍早已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。
“唯一的继承人……”
这几个字像魔咒,瞬间抽干了顾衍脸上最后一丝血色。他握枪的手剧烈颤抖起来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、嫉妒、以及彻底失败的疯狂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他嘶吼着,枪口乱晃,“傅承聿!你骗我!你只是想抢走苏念,抢走老宅!”
“抢?”傅承聿嗤笑一声,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怜悯,“顾衍,你还不明白吗?从你五年前怀着龌龊心思接近苏念开始,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偷!你偷来的婚姻,偷来的信任,现在,该物归原主了!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半步,将我和念念更严密地护在身后死角,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,计算着与顾衍之间的距离和角度。
“把枪放下,顾衍。”傅承聿的声音冰冷而平稳,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,“你已经被包围了。负隅顽抗,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,楼下隐约传来了更多车辆急刹以及纷杂的脚步声,似乎是警方或者傅承聿的人赶到了。
顾衍眼神慌乱地瞥向楼梯下方,又猛地转回来,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恐惧和不甘而扭曲。他知道自己完了,事业、家庭、算计的一切,都将化为泡影。穷途末路的绝望,催生出了最恶毒的疯狂。
“我完了……你们也别想好过!”他猛地调转枪口,不是对准傅承聿,而是直接对准了被他护在身后的、我怀里的念念!“一起死吧!”
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!
傅承聿动了!
他如同预判了一切,几乎在顾衍眼神变化的瞬间,就猛地侧身将我连同念念狠狠扑倒在地!同时,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巧的匕首,脱手飞出,化作一道银光,精准无比地射中了顾衍持枪的手腕!
“啊!”顾衍惨叫一声,手枪脱手掉落,顺着楼梯叮叮当当地滚落下去。
几乎同时!
“砰!”
一声枪响从楼梯下方传来!
子弹不是射向顾衍,而是射向了他上方的天花板,以示警告!数名穿着防弹衣、全副武装的特警迅速冲了上来,枪口齐齐对准了捂着手腕惨叫的顾衍。
“不许动!举手投降!”
大局已定。
顾衍像一滩烂泥般被特警制服,铐上了冰冷的手铐。他被拖走时,回头看了我们一眼,那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怨毒和灰败。
危机解除。
我紧紧抱着毫发无伤、却被吓得小声啜泣的念念,浑身脱力,几乎虚脱。傅承聿迅速起身,先将我们扶起,仔细检查我和孩子是否受伤。
“没事了,没事了……”他低声安抚,大手轻轻拍着念念的后背,动作虽然还有些生涩,却充满了不容错辨的温柔。
念念趴在我怀里,偷偷抬起泪眼看了看傅承聿,小手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角,仿佛那是最安全的依靠。
很快,现场被警方彻底控制。雷震只是受了些轻伤,并无大碍。后续的取证、笔录工作有序展开。
我和傅承聿,以及念念,被安排到一间安静的房间里暂时休息。
窗外,天色已经蒙蒙亮,黎明即将到来。
经历了这一夜惊心动魄的生死考验,我们三人坐在一起,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和尴尬,却又流淌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言喻的亲密。
傅承聿看着念念,眼神复杂至极,有初为人父的笨拙和欣喜,有错过五年的遗憾和痛惜,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。
他伸出手,轻轻摸了摸念念柔软的发顶。
“念念,”他声音沙哑,带着一丝试探和无比的小心,“我……我是爸爸。”
念念仰着小脸,看着他,黑亮的眼睛里还含着泪水,却已经少了恐惧。他眨了眨眼,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,然后,他伸出小小的手指,碰了碰傅承聿脸上因为打斗而沾染的一点灰尘,小声地、清晰地又叫了一声:
“爸爸。”
这一声,彻底融化了傅承聿眼底最后一丝冰霜。他一把将念念和我同时拥入怀中,手臂收得紧紧的,仿佛要将我们揉进骨血里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,声音闷闷的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愧疚,“对不起,苏念……对不起,念念……是我来晚了……让你们受了这么多苦……”
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,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,感受着念念依赖地蜷缩在我们中间,我心中那堵筑了五年的、冰冷的围墙,终于轰然倒塌。
泪水无声地滑落,不是委屈,不是痛苦,而是一种漂泊已久的船只,终于找到港湾的安宁和释然。
过往的欺骗、伤害、误解,在生死与血脉亲情面前,似乎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。
重要的是,我们还活着,我们在一起。
三个月后。
秋高气爽。
苏家老宅经过了精心的修缮和维护,褪去了残破,显露出它原本古朴沉静的气韵。院子里,桂花开了,香气馥郁。
我和傅承聿并肩站在老宅的书房里,面前的书桌上,摊开着那张真正的牛皮纸地图,旁边放着从钟叔那里取回的、真正的黄铜钥匙。
经过权威机构和历史专家的联合考察鉴定,老宅地下的确存在一个晚清时期的私人银库遗址,具有极高的历史研究价值。在傅承聿的运作和斡旋下,我们最终决定,与国家相关部门合作,进行保护性发掘和研究。那些尘封的历史和财富,最终将以另一种形式,回归它应有的位置。
至于顾衍,他因涉嫌绑架、故意伤害、商业欺诈、伪造文书等多项罪名,将面临漫长的铁窗生涯。林薇也因参与绑架等罪行,得到了应有的惩罚。傅承聿以雷霆手段清理了傅氏内部与顾衍勾结的势力,傅氏集团迎来了新的局面。
“真的决定了吗?”傅承聿从身后环住我的腰,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发顶,看着桌上的地图和钥匙。
“嗯。”我点点头,靠在他怀里,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安心,“这些东西,承载了太多沉重的往事和欲望。让它们回归国家,是最好的归宿。我相信,这也是我父母希望看到的。”
他紧了紧手臂,低声说: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
窗外,传来念念银铃般的笑声。他正在院子里和钟叔一起喂鸽子,阳光洒在他欢快的小脸上,那眉眼,愈发像极了傅承聿。
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正式的亲子鉴定,念念已经完全接纳了傅承聿这个“新爸爸”,父子俩的感情日益深厚。
“爸爸妈妈!快来看!鸽子飞得好高!”念念兴奋地朝我们挥手。
我和傅承聿相视一笑,牵着手走了出去。
阳光正好,岁月安然。
过去的阴影终将散去,而那些关于爱与守护、谎言与真相的故事,也随着这桂花的香气,缓缓沉淀,成为我们未来日子里,更加珍惜彼此、勇敢前行的力量。
尾声:桂花落尽香如故
一年后,深秋。
苏家老宅庭院里,那几株老桂树的花期已近尾声,金黄细碎的花瓣簌簌落下,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,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悠远绵长的甜香。
老宅地下银库的保护性发掘工作已进入尾声,出土的文物和史料价值连城,不仅印证了晚清一段尘封的金融史,也让苏家祖上“藏富守拙”的智慧得以重现于世。我和傅承聿作为捐赠方,出席了相关的发布会,平静地接受了赞誉,然后将所有荣光与喧嚣隔绝在老宅那扇古朴的木门之外。
屋内,暖灯如豆。
念念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拼着一幅巨大的航天器拼图,傅承聿难得没有处理公务,盘腿坐在他身边,看似在帮忙,实则更多是在享受着被儿子“指挥”的乐趣。他冷硬的眉眼在暖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,偶尔抬头与我的目光相撞,里面是无需言说的安稳与温情。
我的身体在陆沉的精心治疗和傅承聿近乎偏执的调养下,恢复得比预期更好。胃癌的阴影逐渐远去,新生的希望如同院中历经风霜却愈发挺拔的桂树,扎根生长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秦歌发来的信息,附着一张照片——她在偏远山区支教,背景是蓝天白云和孩子们纯真的笑脸。信息写着:“一切安好,勿念。看到新闻了,为你高兴。另,陆医生来我们这边义诊所,看起来……嗯,有点故事哦~”后面跟了个俏皮的表情。
我笑了笑,回复了她。陆沉在一切尘埃落定后,选择了离开大医院,加入了无国界医生组织,四处奔波。他偶尔会发来一些沿途的风景和只言片语,字里行间是找到内心平静的释然。他和秦歌,在两个不同的世界,以各自的方式治愈着他人,也疗愈着自己。
钟叔身体硬朗,依旧守着老宅,成了我们最坚实的后盾。他偶尔会看着傅承聿和念念嬉闹的背影,偷偷抹一下眼角,嘴里喃喃:“小姐和姑爷在天有灵,也该安心了……”
一切,似乎都走向了最完满的结局。
夜深人静,念念早已熟睡。
我和傅承聿相拥靠在露台的躺椅上,身上盖着同一条柔软的薄毯,看着夜空中的疏星。
“今天,顾衍的判决下来了。”傅承聿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,“数罪并罚,无期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声,心中并无太多波澜。那个名字,连同他所代表的欺骗与伤害,早已随着时间风化,变成了一个模糊而遥远的符号。法律给了他应有的惩罚,而我们,早已走出了那片阴影。
“傅振宏在狱中试图申请保外就医,被驳回了。”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,“他留下的那些关于我母亲的所谓‘秘密’,我查过了,大部分是他为了扰乱我故意编造的。母亲当年的病情,确实与他早年的一些小动作有关,但核心原因,还是时代的悲剧和医疗的局限。”
他握住我的手,指尖与我交缠,力道温暖而坚定:“都过去了。”
是的,都过去了。
那些惊心动魄的阴谋,那些生死一线的考验,那些刻骨铭心的恨与误解,最终都化为了此刻掌心的温度,和身边人平稳的呼吸。
我们将老宅的秘密上交给了国家,换来了内心的安宁和历史的传承。傅承聿用他的方式,彻底肃清了内外的威胁,为傅氏,也为我们的小家,撑起了一片明朗的天空。
“下周,带念念去瑞士滑雪吧?”傅承聿忽然提议,侧过头看我,眼中带着笑意,“他上次看动画片就一直念叨。也该让他多看看外面的世界。”
“好。”我笑着点头。
桂花淡淡的香气,乘着夜风,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鼻尖。
落红不是无情物,化作春泥更护花。
旧的故事已然落幕,而那些关于爱、守护与新生的篇章,正伴随着沁人心脾的暗香,在平静而真实的烟火人间里,静静书写,绵长悠远。
(全文终)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1:52: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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