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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狱中死去那天,是个阴雨天。
胃部的剧痛让我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意识模糊间,我听到狱警的嘲讽:“装什么,不就是胃病,死不了。”
可我真的死了。
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“意外”。
为我爱了五年的男人顾言,为他心尖上的白月光苏晴晴,顶下所有罪责后,被无声无息地抹掉。
我飘在空中,看到顾言接到我死讯的电话。
他只是皱了皱眉,对电话那头说:“抚恤金按最高标准给。另外,尽快招一个新秘书。”
他甚至,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。
他不知道,我已经回来了。
换了一张陌生的脸,站在他公司的面试队伍里,手里攥着一份简历,上面写着我的新名字——安然。
顾言,你的噩梦,开始了。
1.
我叫林晚,或者说,曾经是。
作为顾言的秘书,我做了五年。
这五年,我像一个上满了发条的机器人。
早上六点为他准备好当天要穿的衣服和胃药,晚上十二点确认他安全到家,我才能休息。
我为他挡过酒,喝到胃出血被送进急诊。
我为他挡过疯狂的合作商挥过来的烟灰缸,额角缝了三针,至今还留着一道浅疤。
我替他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,处理他所有的风流烂账,甚至还要在他和白月光苏晴晴吵架时,去买她最喜欢的蛋糕哄她开心。
同事们都笑我,说我不是秘书,是顾言的保姆兼出气筒。
我只是笑笑,不说话。
因为我爱他。
从大学时第一次在辩论会上见到他,我就陷了进去。
所以毕业后,我放弃了国外名校的全额奖学金,义无反顾地来到他刚刚起步的公司。
我以为,五年,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。
直到苏晴晴挪用公司巨额公款,导致项目亏空,事情败露。
那天晚上,顾言第一次来到我的公寓。
他坐在沙发上,神情疲惫,手里拿着两份文件。
一份是苏晴晴挪用公款的全部证据。
另一份,是我签好字的认罪书。
“晚晚,”他看着我,声音沙哑,“晴晴她不是故意的,她从小被家里宠坏了,不懂这些。如果她坐牢,她这辈子就毁了。”
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,冷得像冰。
“所以呢?”
我问。
“你帮她这一次,”他把那份认罪书推到我面前,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祈求,“你最能干,就算进去,最多一两年就能出来。出来后,我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,给你一大笔钱,你想去哪都可以。”
我看着他英俊却冷漠的脸,忽然觉得这五年像一个笑话。
我为他拼命,为他挡刀,为他做了一切。
到头来,在他心里,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、最“能干”的工具。
而苏晴晴,她什么都不用做,只因为她是他的白月光,他就可以为她毁掉别人的一生。
我笑了,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“顾言,如果我说不呢?”
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,眼里的那丝祈求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、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。
“林晚,别逼我。你知道我的手段。”
是啊,我知道。
这五年来,我帮他处理过多少不听话的对手,我比谁都清楚。
我的家人,我的软肋,全都被他握在手里。
我没有选择。
我拿起笔,在那份认罪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。
墨水浸透纸张,也浸透了我死去的心。
2.
入狱的日子,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熬。
苏晴晴大概是恨我“抢”了她的位置,早就买通了里面的人。
我的饭菜里总是“不小心”被撒上沙子,洗漱的热水总是轮到我的时候就没了,半夜被子被掀开泼冷水更是家常便饭。
我从小就有严重的胃病,这是顾言知道的。
可我被折磨得胃病发作,疼得在地上打滚时,换来的只有狱警不耐烦的呵斥。
我托人给顾言带话,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,帮我换个环境。
带回来的消息是:“顾总说,林秘书能力强,这点小事能自己处理好。”
那一刻,我彻底心死。
我不再求饶,也不再反抗,像一具行尸走肉,麻木地忍受着一切。
直到那天,几个眼生的狱友把我堵在角落,不由分说地对我拳打脚踢。
她们专往我的肚子上踹。
剧痛让我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,我能感觉到温热的血从胃里涌上来,眼前阵阵发黑。
“是……谁让你们来的?”
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。
领头的女人蹲下来,拍了拍我的脸,笑得恶意满满:“有人花钱,买你‘病死’在里面。她说,只有死人,才不会乱说话。”
是苏晴晴。
我明白了。
她怕我出去后会翻案,会把真相告诉顾言。
所以,她要我永永远远地闭嘴。
原来,顾言许诺的“一两年”,也是一个骗局。
他把我推进地狱,他的白月光则亲手关上了地狱的大门,还要在上面再浇一层滚烫的铁水。
真是天生一对。
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,我只有一个念头。
顾言,苏晴晴。
如果能重来,我一定要你们,血债血偿。
3.
我没有死透。
或许是老天也觉得我不该就这么窝囊地死去。
当我再次醒来时,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医疗室里。
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温润男人坐在我床边,见我醒来,松了口气。
“你醒了?感觉怎么样?”
我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发现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疼。
“是你救了我?”
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男人点点头,自我介绍道:“我叫江川,是一名医生。也是……你父亲曾经资助过的学生。”
父亲?
我愣住了。
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,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。
江川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,他递给我一份文件。
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,和一封我父亲留下的信。
信上说,当年他们夫妻俩被仇家追杀,为了保护我,只能把我送到孤儿院,自己则远走海外,隐姓 नामा。
他们一直在暗中关注我,直到前不久,他们才终于解决了所有麻烦,准备回国接我。
没想到,他们等来的却是我入狱的消息。
他们动用了一切关系,想为我翻案,却发现所有证据链都被人做得天衣无缝。
无奈之下,只能和江川一起,策划了这场“假死”脱身。
信的末尾,是我父亲遒劲有力的字迹:“晚晚,爸爸妈妈对不起你。从今以后,你想做什么就去做,我们是你最坚强的后盾。”
我拿着那封信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
原来我不是孤身一人。
原来这世界上,还有人爱我。
我在江川的私人医院里休养了三个月。
这三个月,我不仅养好了身体,还在他的帮助下,换了一张脸。
镜子里的人,眉眼清丽,气质冷然,和我原本温顺柔和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江川为我伪造了全新的身份——安然,一位从海外顶尖商学院毕业的精英。
“都准备好了,”他把一沓资料递给我,“顾氏集团最近因为几个重大决策失误,股价大跌,濒临破产。顾言正在公开招聘首席秘书,希望能挽回颓势。”
我接过资料,看着上面顾言憔悴不堪的照片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。
“他当然会决策失误,”我轻声说,“因为过去五年,替他做决策的人,是我。”
顾言,我回来了。
这一次,我不再是你的秘书林晚。
我是来向你讨债的,安然。
4.
顾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在顶层。
我踩着高跟鞋,一步步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走廊上,内心平静无波。
五年前,我第一次来这里时,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。
而现在,我只觉得可笑。
面试官是人事总监和几位副总,顾言并不在。
这在我的意料之中。
他向来高傲,这种小事,自然不屑于亲自出面。
面试过程很顺利。
我漂亮的履历,流利的四国语言,以及对当前经济形势精准的分析,让所有面试官都眼前一亮。
人事总监当场拍板:“安小姐,欢迎你加入顾氏。总裁秘书的职位,非你莫属。”
我微笑着点头:“谢谢,我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。”
入职手续办得很快,下午,我就正式上岗了。
我的办公桌就在总裁办公室外面,和以前的位置一模一样。
物是人非。
下午三点,办公室的门开了。
顾言走了出来。
他比照片上还要憔悴,眼下是浓重的青黑,曾经挺拔的身姿也有些佝偻,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。
他似乎没注意到我,径直走向茶水间。
我站起身,拦住了他。
“顾总,下午好。我是您的新秘书,安然。”
他脚步一顿,抬起头看我。
那双曾经让我沉沦的深邃眼眸,此刻布满了红血丝,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
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,久到我几乎以为他认出了我。
“安然?”
他喃喃地念着我的新名字,眉头紧锁,“谁让你进来的?”
人事总监闻声赶来,连忙解释:“顾总,这位是安小姐,我们刚招进来的新秘书,能力非常出色。”
顾言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我的脸,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。
“出去。”
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。
人事总监愣住了:“顾总?”
“我说,让她出去!”
他突然暴躁地低吼,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,“我这里不需要秘书!”
整个秘书处的人都吓得噤若寒蝉。
我却依旧平静地站在原地,直视着他的眼睛,不卑不亢地说:
“顾总,您需不需要秘书,不是您说了算,是顾氏的董事会和岌岌可危的股价说了算。如果您想在三天后的董事会上,被那群老家伙赶下台,我现在就可以离开。”
我的话,像一把尖刀,精准地刺中了他的痛处。
他死死地瞪着我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良久,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很好。我倒要看看,你有什么本事。”
说完,他转身摔门进了办公室。
我知道,这第一关,我过了。
5.
顾言没有给我任何好脸色。
他似乎是卯足了劲要给我下马威,把所有积压的文件像小山一样堆在我桌上,要求我一天之内处理完。
若是以前的林晚,大概会通宵达旦,不眠不休。
但现在,我是安然。
我只花了半天时间,就将所有文件分门别类,挑出最重要的几份,附上我的处理意见和解决方案,送进了他的办公室。
剩下的,我直接让助理退回给了各个部门,理由是:“信息不全,逻辑混乱,没有处理价值。”
整个公司都炸了。
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新来的秘书疯了,敢这么挑衅喜怒无常的顾总。
果然,不到十分钟,顾言的内线电话就打了过来,语气冰冷得能冻死人。
“安然,你给我滚进来!”
我从容地走进办公室。
他把那几份被我退回的文件狠狠摔在桌上,指着我,气得手都在抖:“谁给你的胆子,敢替我做决定?”
“顾总,”我平静地看着他,“这些文件,在您桌上已经积压了半个月。如果我没有猜错,您根本就没看过。它们唯一的价值,就是浪费您宝贵的时间,以及我的。”
“你!”
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。
我将我整理好的那几份文件放在他面前,条理清晰地开始汇报:
“城南的开发案,对方公司已经下了最后通牒,三天内拿不到我们的方案,合作就取消。我连夜做了一份新的策划案,预估利润可以比原来提升百分之十。”
“北区的收购项目,存在严重的资金漏洞,对方明显是想做假账坑我们一笔。相关证据我已经整理好,随时可以发律师函。”
“还有王总的续约合同……”
我每说一句,顾言的脸色就难看一分。
到最后,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,看着我的眼神,充满了复杂和不可思议。
因为我做的这一切,处理问题的方式,甚至说话的语气,都和以前的林晚,一模一样。
他沉默了很久,才沙哑地开口:“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
我微微一笑,公式化地回答:“顾总,我是您的秘书,安然。”
6.
从那天起,顾言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他不再刻意刁难我,但看我的眼神却越来越奇怪。
他会盯着我的侧脸发呆,会在我给他倒咖啡时,下意识地去抓我的手,又在触碰到的前一秒猛地缩回去。
他开始试探我。
一次,他故意打翻了咖啡,滚烫的液体溅了我一手。
他紧张地冲过来,抓起我的手就要送我去医务室,嘴里念叨着:“怎么这么不小心,你知不知道你……”
他的话说到一半,突然顿住了。
因为他想起来,皮肤敏感,不能碰咖啡因的人,是林晚,不是安然。
我抽出手,疏离地退后一步,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:“顾总,我没事,只是小烫伤,不碍事。”
他看着我光洁无瑕的手背,眼神黯了下去。
还有一次,公司高层开会,讨论一个棘手的海外项目。
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时,我用流利的法语,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解决方案,直接镇住了全场。
会议结束后,顾言把我单独留了下来。
他站在我面前,目光灼灼地盯着我:“你为什么会法语?”
我故作不解:“我的履历上写得很清楚,我精通四国语言。”
“不,不是这个。”
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“林晚……她也会法语,说得和你一样好。”
我心中冷笑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是吗?那真是巧了。不过顾总,如果您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,我想我可能不太适合这份工作。”
说完,我作势要走。
“别走!”
他慌忙拉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。
“对不起,”他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,连忙松开手,语气里带着一丝狼狈和哀求,“安然,留下。公司需要你。”
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,知道我的计划,已经成功了一半。
他开始把我当成林晚的影子了。
很好。
一个人只有在看到希望之后,再被狠狠地推进绝望,那才是最痛苦的。
顾言,你欠林晚的,我要你用你剩下的人生,一点一点地,加倍偿还。
7.
公司在我的帮助下,很快就走上了正轨。
几个被我挽回的大项目,让顾氏的股价止跌回升,董事会那群老家伙也暂时安分了下来。
顾言对我越来越依赖。
工作上,他几乎离不开我。
生活上,他也开始不自觉地向我靠近。
他会记得我(林晚)不吃香菜,让人把食堂的香菜全都撤掉。
他会在下雨天,提前让司机把车开到公司楼下,理由是“怕新来的秘书淋雨感冒,耽误工作”。
他甚至,开始戒酒了。
因为有一次我“无意”中提起:“顾总,您胃不好,还是少喝点酒。”
那是我以前劝了他五年,他都当耳旁风的话。
现在,从一个“陌生人”嘴里说出来,他却听进去了。
真是讽刺。
秘书处的同事们都开始传我跟顾言的绯闻,说我是总裁的新宠,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。
我听了,只是一笑置之。
他们不知道,我想要的,从来不是他的“宠爱”。
我想要的,是看着他从云端跌落,摔得粉身碎骨。
这天,我正在整理文件,顾言的助理神神秘秘地跑过来。
“安姐,顾总让你去‘静园’一趟,说是有重要的东西给你看。”
静园。
我的心猛地一缩。
那是顾言的私人别墅,也是……他曾经囚禁苏晴晴的地方。
不,更准确地说,是苏晴晴挪用公款事发后,他把她保护起来的地方。
他带我一个“新秘书”去那里做什么?
我压下心中的疑惑,开车前往静园。
别墅还是老样子,只是比以前更冷清了。
顾言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面前的茶几上,放着一个黑色的骨灰盒。
看到我来,他抬起头,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悲伤。
“你来了。”
“顾总,您找我有什么事?”
我故作镇定地问。
他没有回答,只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,示意我坐下。
然后,他轻轻地抚摸着那个骨灰盒,像是对待什么绝世珍宝。
“安然,”他开口,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,“你知道这里面是谁吗?”
我的心脏狂跳,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
我知道。
我当然知道。
那是我的骨灰。
是他们以为的,“林晚”的骨灰。
我垂下眼,掩去眸中的恨意,轻声问:“是谁?”
“是林晚,”他说,“我以前的秘书。”
8.
“她是个很傻的女人,”顾言的声音很轻,像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,“跟了我五年,什么都听我的,什么都为我做。我让她去顶罪,她就真的去了。”
“我以为,我只是失去了一个得力的下属。直到我收到她的死讯,我才知道,我的心会那么痛。”
他抬起头,通红的眼睛看着我,里面充满了悔恨和痛苦。
“我让人去查了,才知道她在里面受了多少苦。是苏晴晴,是那个贱人买通了人,害死了她!”
“我把苏晴晴送进去了,判了无期。可是晚晚回不来了,她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他像个孩子一样,抱着那个骨灰盒,哭得泣不成声。
我静静地看着他,心里没有一丝波澜,甚至觉得有些好笑。
顾言,你现在知道痛了?
林晚被你送进监狱的时候,你在哪里?
林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,向你求救的时候,你在哪里?
林晚被活活打死的时候,你又在哪里?
现在,人死了,你在这里抱着一盒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灰烬,表演你的深情和悔恨,不觉得太晚了吗?
“顾总,”我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语气冰冷,“逝者已矣,节哀顺变。如果您找我来,只是为了说这些,那我先告辞了,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。”
我的冷漠,似乎让他从崩溃的情绪中清醒过来。
他猛地抬起头,一把抓住我的手,眼神偏执而疯狂。
“你就是她,对不对?”
“安然,你别装了!你的行事作风,你的小习惯,你的一切,都和她一模一样!你就是林晚!”
来了。
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。
我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,看着他,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。
“顾总,请您自重。我想,您需要一个心理医生。”
说完,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。
身后,传来他绝望的嘶吼:“林晚!你回来!你给我回来!”
我勾起嘴角,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。
顾言,别急。
这只是开胃菜。
真正的好戏,还在后头。
9.
那次之后,顾言变得更加偏执。
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,用一种近乎病态的眼神,观察我的一举一动。
他会在我加班晚了的时候,固执地等在公司楼下,非要送我回家。
他会买下我(林晚)曾经最喜欢吃的那家店的全部甜品,堆满我的办公桌。
他甚至,让人把我公寓的密码,改成了林晚的生日。
他的种种行为,让我感到恶心。
他不是爱林晚,他只是在怀念那个对他百依百顺、予取予求的工具。
他也不是爱我,他只是想透过我这张陌生的脸,寻找他失去的慰藉。
我开始变本加厉地“扮演”林晚。
我会“不经意”地哼起林晚最喜欢的歌。
我会在他胃疼的时候,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胃药和温水。
我会在开会时,用林晚惯用的笔,在文件上做出和她一模一样的批注。
每一次,我都能看到顾言眼中瞬间燃起的希望,和随之而来的、更深的绝望。
这个过程,让我感到一种病态的快感。
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式,就是先给他希望,再让他亲眼看着希望一点点破灭。
这天,是顾氏集团的周年庆晚宴。
作为总裁秘书,我自然要陪同出席。
我穿了一身黑色的晚礼服,画着精致的妆容,站在顾言身边,和他一起应酬着来往的宾客。
他喝了很多酒,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炽热、越来越露骨。
晚宴过半,他借着酒意,把我拉到了宴会厅外的露台上。
晚风微凉,吹起我的长发。
“安然,”他从身后抱住我,把头埋在我的颈窝,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醉意和恳求,“别再折磨我了,好不好?”
“晚晚,我知道是你。你回来吧,回到我身边。我错了,我真的知道错了。以后,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,我的公司,我的命,全都给你。”
我任由他抱着,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。
“顾总,你喝多了。”
“我没喝多!”
他猛地把我转过来,双手紧紧地扣住我的肩膀,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。
“你看着我的眼睛!”
他嘶吼着,“告诉我,你到底是不是她!”
周围的宾客被这边的动静吸引,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。
我知道,时机到了。
我看着他疯狂而绝望的眼睛,缓缓地抬起手,抚上我的脸。
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,我当着他的面,一点一点地,揭下了那张戴了许久的、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。
10.
当那张属于林晚的、苍白而熟悉的脸,重新暴露在空气中时,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。
顾言的瞳孔,在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。
他像是被雷劈中一般,僵在原地,死死地盯着我的脸,嘴唇颤抖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周围的宾客更是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
死而复生的总裁秘书?
这比任何八卦新闻都要劲爆。
我看着顾言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,缓缓地勾起嘴角,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。
“顾总,好久不见。”
我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。
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,伸出手,似乎想触摸我的脸,却又不敢。
“晚……晚晚?”
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哭腔,“你……你没死?你真的没死?”
“托您的福,命硬,从地狱里爬回来了。”
我掸了掸礼服上不存在的灰尘,语气轻描淡写,却字字诛心。
“我回来了,回来拿走属于我的一切。”
“不,”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猛地扑过来,想要抓住我的手,“晚晚,你听我解释!当年的事不是那样的!我……”
我侧身躲过,让他扑了个空。
“解释?”
我冷笑一声,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众人,提高了音量,“是解释你如何为了你的白月光,把我送进监狱顶罪?还是解释你如何对我在狱中受到的非人折磨不闻不问?又或者是解释,你那好一朵白莲花,是如何买凶杀人,要我永世不得翻身?”
我的话,像一颗颗炸弹,在人群中炸开。
所有人都用一种鄙夷和震惊的目光看着顾言。
他的脸,瞬间血色尽失,白得像一张纸。
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”
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,“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她会那么做……”
“你不知道?”
我笑得更冷了,“那你现在知道了。顾言,你以为你把苏晴晴送进监狱,抱着一盒假骨灰在这里演深情,就能抵消你犯下的罪孽吗?”
“你错了。”
我一步步走向他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。
“我死过一次,早就没什么好怕的了。而你,顾言,你最在乎的顾氏集团,你引以为傲的一切……”
我顿了顿,凑到他耳边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,一字一句地说:
“我、要、让、它、陪、葬。”
说完,我不再看他一眼,转身,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,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宴会厅。
11.
那一晚的闹剧,以顾言当场昏倒,被救护车拉走而告终。
第二天,顾氏集团股价应声暴跌。
“总裁为白月光陷害前秘书致其惨死狱中,如今前秘书死而复生归来复仇”的戏码,成了全城最大的笑料和谈资。
公司的股东们和高层们全都炸了锅,电话几乎要打爆我的手机。
他们或是质问,或是恳求,希望我能出面澄清,稳住局面。
我一概不理。
我悠闲地坐在我父母为我准备的海景别墅里,喝着咖啡,看着电脑屏幕上那条飞流直下的绿色线条,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。
江川坐在我对面,一边处理着医院的文件,一边无奈地看着我。
“你这一招釜底抽薪,玩得可真够狠的。顾言现在还在医院躺着,听说醒来后精神状态很不稳定,谁也不见。”
“那是他活该。”
我搅动着咖啡,语气平淡,“他欠林晚的,这辈子都还不清。”
“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?”
江川问,“顾氏现在就是个烂摊子,你真的要把它搞垮?”
“当然。”
我放下咖啡杯,眼神坚定,“我不仅要搞垮它,我还要把它变成我的。”
这五年来,顾氏集团的每一个项目,每一份合同,每一笔账目,都经过我的手。
没有人比我更清楚,这家公司的命脉在哪里,软肋又在哪里。
顾言把我当成最好用的刀,却忘了,刀刃,也是可以反过来噬主的。
我联系了几个之前被顾氏打压的竞争对手,将我手中掌握的,关于顾氏内部财务漏洞和违规操作的证据,匿名打包送给了他们。
同时,我让父亲在海外的公司,开始暗中收购顾氏散落在外的股份。
一张天罗地网,正在悄无声息地,向着摇摇欲坠的顾氏集团,和躺在病床上的顾言,缓缓收紧。
12.
一周后,顾言出院了。
他瘦得脱了相,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阴郁颓败的气息里。
他来找我了。
没有预约,直接闯进了我的别墅。
彼时,我正在花园里修剪玫瑰。
他站在我身后,看着我的背影,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“晚晚。”
我没有回头,剪下了一支开得最盛的红玫瑰,拿在手里把玩。
“顾总大驾光临,有何贵干?”
“别这么叫我,”他痛苦地闭了闭眼,“叫我顾言。”
他走到我面前,高大的身躯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阴影。
“晚晚,我知道错了。你想要什么,我都给你。你想要顾氏,我也给你。只求你,别再用这种方式折磨我了,回到我身边,好不好?”
他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卑微的祈求。
若是以前的林晚,看到他这副样子,大概会立刻心软,扑进他怀里。
可惜,林晚已经死了。
我看着他,忽然笑了。
“顾言,你是不是觉得,你现在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,特别深情,特别能感动人?”
他愣住了。
“我告诉你,”我收起笑容,眼神冷得像冰,“我看着你,只觉得恶心。”
“你爱的根本不是林晚,你爱的是那个可以为你牺牲一切,满足你所有控制欲和占有欲的影子。你现在来求我,不过是因为你失去了掌控,你慌了,你不甘心。”
“至于顾氏,”我把手里的玫瑰扔在地上,用高跟鞋尖狠狠碾过,“你以为我稀罕你给吗?你放心,用不了多久,它自己就会姓林。”
我的话,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,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。
他脸色惨白,摇摇欲坠。
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,像是想说服我,又像是在说服自己,“我爱你,晚晚,我一直都爱你……”
“爱我?”
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爱我,就是把我当成你白月光的挡箭牌?爱我,就是把我送进监狱自生自灭?顾言,你的爱,还真是廉价又残忍。”
我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废话,转身就要走。
他却猛地从身后拉住我,把我死死地禁锢在怀里。
“晚晚,别走!”
他疯了一样地低吼,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后,“我不会放你走的!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!”
“你已经毁了我一次,还想再来第二次吗?”
我挣扎着,声音里带上了无法抑制的恨意,“顾言,你放开我!”
“不放!”
他抱得更紧了,近乎偏执地在我耳边低语,“就算是下地狱,我也要拉着你一起!”
13.
我最终还是挣脱了他。
不是我力气比他大,而是江川及时赶到,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。
顾言被打得踉跄了一下,嘴角见了血。
他抬起头,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江川,然后又转向我,那眼神里的占有欲和疯狂,让我不寒而栗。
“他是谁?”
“这不关你的事。”
我冷冷地说。
“他是谁!”
他几乎是咆哮着又问了一遍。
江川把我护在身后,迎上他的目光,平静地说:“我是谁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顾先生,请你以后离安然远一点。”
“安然?”
顾言冷笑一声,眼神像毒蛇一样盯着我,“她叫林晚!是我的女人!”
“她以前是,现在不是了。”
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,就这样在我的花园里对峙着,气氛剑拔弩张。
最后,还是顾言先败下阵来。
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里有痛苦,有不甘,有疯狂,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绝望。
然后,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。
看着他落寞的背影,我心里没有半分快意,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。
“你没事吧?”
江川担忧地问。
我摇了摇头。
“他好像……真的疯了。”
江川看着顾言离开的方向,皱起了眉。
我没有说话。
疯了?
不,还不够。
我要的,是让他尝遍我曾经受过的所有苦,让他生不如死。
14.
接下来的一个月,我没有再见过顾言。
但我知道,他并没有放弃。
他动用了所有的力量,想阻止我在股市上的收购,想挽回那些被我策反的合作商。
可惜,大势已去。
顾氏这艘千疮百孔的巨轮,在我这个最了解它的人的精准打击下,沉没的速度,比我想象的还要快。
一个月后,顾氏集团召开紧急股东大会。
会议的主题是——罢免总裁顾言,并选举新任总裁。
我以最大股东的身份,出席了这次会议。
当我走进那间熟悉的会议室时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有震惊,有好奇,有忌惮。
顾言也来了。
他坐在主位上,面无表情,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他看着我,眼神空洞得可怕。
会议开始,流程走得很快。
顾言的罢免议案,全票通过。
接下来,是选举新总裁。
我的名字,被毫无悬念地提了出来。
就在投票即将开始的时候,顾言突然站了起来。
他没有看任何人,只是一步步地,走到我面前。
然后,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,他“扑通”一声,跪在了我的面前。
一个曾经那么高傲,那么不可一世的男人,就那样,卑微地,跪在了我脚下。
“晚晚,”他仰起头,看着我,眼泪顺着他凹陷的脸颊滑落,“我认输。”
“我什么都不要了,公司,钱,地位,我全都不要了。”
“我只要你。”
“求求你,回到我身边,好不好?”
整个会议室,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我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顾言,看着他满是哀求的眼睛,心里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。
我等这一天,等了太久了。
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,他跪在我面前忏悔的场景。
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,我才发现,我根本感觉不到复仇的快感。
只觉得……疲惫。
还有无尽的空虚。
15.
我弯下腰,与他平视。
“顾言,”我轻声说,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,“你现在做这些,又有什么意义呢?”
“你求我回到你身边,是因为你爱我,还是因为你不能接受,你亲手打磨出来的一件完美工具,突然有了自己的思想,脱离了你的掌控?”
他拼命地摇头,抓着我的裤脚,像个溺水的人。
“不是的……我爱你……我真的爱你……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……”
“太晚了。”
我重复着他的话,缓缓地站直了身体,“是啊,太晚了。”
“林晚死在监狱里的时候,一切都太晚了。”
我不再看他,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神色各异的众人,声音清冷而坚定:
“现在,开始投票吧。”
最终,我以绝对的优势,当选为顾氏集团的新任总裁。
当我从律师手中接过任命书的那一刻,我看到跪在地上的顾言,缓缓地,闭上了眼睛。
一滴泪,从他的眼角滑落,砸在地板上,碎了。
我知道,他心中的某个世界,也跟着一起,彻底崩塌了。
16.
我成了顾氏集团的新主人。
入主公司的第一天,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将公司更名为“林氏集团”。
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这家公司,现在姓林。
我要让顾言,每一次听到这个名字,都能想起他曾经犯下的罪孽。
他没有再来找我。
我听说,他搬出了顾家老宅,一个人住进了静园。
那栋曾经见证了他和苏晴晴“爱情”的别墅,如今成了他自我囚禁的牢笼。
他遣散了所有的佣人,不见任何人,每天只靠酒精和安眠药度日。
曾经叱咤风云的商界巨子,成了一个彻底的废人。
有时候,我会站在林氏集团顶层的落地窗前,眺望静园的方向,心里会生出一丝恍惚。
我赢了吗?
我好像赢了。
我拿走了他的一切,让他一败涂地,生不如死。
可为什么,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开心?
我的心里,像是破了一个大洞,冷风呼呼地往里灌。
江川来看过我几次,每次都欲言又止。
他大概是想劝我放下。
可他不知道,有些伤口,一旦刻下,就是一辈子。
不是说放下,就能放下的。
那天晚上,我做了个梦。
梦里,我又回到了大学时代。
阳光正好,我坐在图书馆里,偷偷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在认真看书的少年。
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,抬起头,对我露出了一个干净温暖的笑容。
我的心,漏跳了一拍。
梦醒了,我摸了摸自己的脸,一片冰凉的湿润。
原来,我还是会为他心痛。
原来,我恨的,不仅仅是他后来的残忍。
我更恨的,是那个曾经让我奋不顾身爱过的少年,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个面目可憎的模样。
我们之间,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走到了今天这一步?
17.
三个月后,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。
是顾言的私人医生打来的。
他说,顾言病危,想在临死前,见我最后一面。
我沉默了很久,最终还是答应了。
我不知道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,再一次踏进了静园。
别墅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酒气。
顾言躺在床上,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,脸色灰败,气息微弱。
看到我,他浑浊的眼睛里,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。
他挣扎着,想要坐起来,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
“晚晚……”
他开口,声音轻得像羽毛,“你……来了……”
我走到床边,看着他,心里五味杂陈。
“你找我来,就是想让我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吗?”
他笑了,那笑容比哭还难看。
“我只是……想再看看你……”
他费力地从枕头下,摸出了一样东西,递给我。
那是一本日记。
封面已经很旧了。
我翻开,里面是熟悉的,顾言的字迹。
第一页,写着一句话:
【今天,我好像对一个叫林晚的女孩,一见钟情了。】
日期,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天。
我的手,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。
里面记录了我们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。
他记得我喜欢吃什么,讨厌什么。
他记得我每一次为他加班,为他熬夜。
他记得我额角的那道疤,是怎么来的。
原来,他不是不在意。
他只是……把一切都藏在了心里。
日记的最后,停在了我入狱的那天。
【晚晚,对不起。我别无选择。苏家对我父亲有恩,我不能看着晴晴被毁掉。你等我,等我两年,我一定会把顾氏做大做强,到时候,我就能摆脱所有控制,风风光光地把你接回来,给你全世界最好的。】
原来,他不是不爱。
他只是,太自负,太天真。
他以为他能掌控一切,以为所有事都会按照他的剧本发展。
他不知道,人心险恶。
他更不知道,有些人,一旦错过,就再也回不来了。
18.
“为什么……不早点告诉我?”
我合上日记,声音哽咽。
如果他早一点告诉我这些,哪怕只是一句,或许,我们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。
“我以为……我以为你都懂。”
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,“我以为,我们之间,不需要说那么多。”
“我太自大了,晚晚。我总以为,我可以保护好所有人。结果,我谁也没有保护好。我害了你,也害了我自己。”
他的呼吸,越来越微弱。
“晚晚,下辈子……下辈子换我来爱你,好不好?”
“我一定……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……”
他的手,从我的掌心滑落,重重地垂了下去。
房间里,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“滴——”的长鸣声。
我看着他永远闭上的眼睛,眼泪,终于决堤。
顾言。
你用你的命,偿还了你欠林晚的一切。
可是,谁来偿还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?
我们之间,爱过,恨过,纠缠过。
到最后,只剩下两败俱伤,和一场空。
19.
顾言的葬礼,是我一手操办的。
葬礼那天,天又下起了雨,不大,淅淅沥沥的,像我怎么也流不完的眼泪。
来的人不多。
树倒猢狲散,世态炎凉,向来如此。
我穿着一身黑色的丧服,撑着一把黑色的伞,静静地站在他的墓前。
墓碑上,是他年轻时的一张照片。
照片里的他,穿着白衬衫,笑得眉眼弯弯,干净又明亮。
那是我记忆里,他最好的模样。
江川站在我身后,为我披上了一件外套。
“都结束了。”
他说。
是啊,都结束了。
我掏空了他的公司,让他一败涂地。
他用他的命,偿还了所有的罪孽。
我们之间,扯平了。
我伸出手,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那张冰冷的照片,就像曾经无数次,抚摸过他的脸。
“顾言,”我轻声说,声音被雨声掩盖,几不可闻,“现在,我们两不相欠了。”
如果有来生,希望我们,再也不要相见。
20.
葬礼结束后,我把林氏集团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,自己则买了一张单程机票,离开了这座承载了我所有爱恨的城市。
我去了很多地方。
去看了西藏的雪山,大理的洱海,也去了巴黎的铁塔,罗马的斗兽场。
我把林晚想做而没有机会做的事,都做了一遍。
我试图用新的风景,来覆盖旧的回忆。
可我发现,我走到哪里,似乎都能看到顾言的影子。
看到穿着白衬衫的少年,我会想起他。
看到有人在路边弹吉他,我会想起他曾经在迎新晚会上,为我唱过一首情歌。
看到情侣吵架,我也会想起,我们曾经为了一点小事,赌气冷战好几天,最后还是他先低头。
原来,他早已刻进了我的骨血里,成了我生命中,无法抹去的一部分。
我恨他,是真的。
可我爱他,也是真的。
这份爱,和他犯下的错一样,都真实地存在过。
旅途的最后一站,我回到了我们的大学。
我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,看着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,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们。
我走到了那个我们初遇的辩论会场。
我走到了那个他向我表白的图书馆。
最后,我走到了学校后面的情人坡。
那里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,树上挂满了情侣们写下的心愿牌。
我仰着头,在密密麻麻的木牌里,寻找着什么。
终于,我在最高处,看到了一个已经褪色的木牌。
上面是顾言龙飞凤舞的字迹。
【愿吾妻林晚,一世顺遂,平安喜乐。——顾言,绝笔。】
我的眼泪,再一次,汹涌而出。
原来,在他心里,他早就把我当成了他的妻子。
只是,这句“吾妻”,我听到的,太晚了。
我站在树下,哭了很久很久。
直到夕阳西下,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我擦干眼泪,转身离开。
过去的,就让它过去吧。
人,总要向前看。
林晚已经死了,顾言也死了。
活下来的,是安然。
从今以后,我要为自己,好好地活一次。
(全文完)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1:53:4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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