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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竹阅读屋> 悬疑惊悚 > 我的阴兵千军万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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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选章节

我叫陈宇,在城南开一家快倒闭的书店。

生意嘛,就那样。勉强饿不死。

直到那天,一个开玛莎拉蒂的女人冲进来,甩给我一张黑卡,让我去救她弟弟。

她说,弟弟被脏东西缠上了,昏迷不醒。

还说,她家请了全城最有名的金大师坐镇。

我本来不想管这闲事。

可她给的实在太多了。

去了才知道,什么狗屁金大师,就是个跳大神的骗子。

而缠着她弟弟的,也不是什么脏东西。

是一头,等着开饭的凶煞。

他们都以为解决了麻烦就万事大吉。

没人知道,这盘菜,才刚刚端上桌。

1

我叫陈宇。

城南,有间我的书店。

快倒闭了。

书店里一股子旧纸张和灰尘混在一起的味道,闻习惯了,还行。

下午三点,太阳光斜着照进来,能看见空气里飘着的那些小玩意儿。

我躺在柜台后面的摇椅上,正琢磨晚饭是吃泡面加根肠,还是加个蛋。

吱呀——

门被粗暴地推开了。

风铃叮叮当当响得跟催命一样。

一个女人冲了进来。

高跟鞋,香水味,还有一股子急赤白脸的火气。

香水是那种很贵的,前调有点冲,但后味应该不错。

可惜了,被她身上的焦躁味儿全给毁了。

“你就是陈宇?”

她声音有点抖,但还是端着架子。

我眼皮都没抬。

“买书自己看,问事加钱。”

她愣住了。

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开门做生意的。

她走到柜台前,高跟鞋踩在地板上,咯噔,咯噔。

“我找人问过了,他们说,城南只有你懂这些。”

我“嗯”了一声。

继续想我的泡面。

加肠又加蛋,有点奢侈了。

女人看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,火气更大了。

啪。

一张黑色的卡片拍在柜台上。

“密码六个八。救我弟弟,里面的钱,都是你的。”

我这才睁开眼,坐直了身子。

不是我贪财。

主要是,她这行为,有点侮辱泡面。

我陈宇,能是为了一点钱就折腰的人吗?

能。

我拿起那张卡,对着光看了看。

挺沉。

“说说吧,什么情况。”

女人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。

“我叫宋怡。我弟弟,宋麒,三天前突然昏倒了,到现在都没醒。”

“医院查不出任何问题,所有指标都正常,但他就是不醒。”

“家里……最近老出怪事。”

我问:“什么怪事?”

宋怡咬着嘴唇,好像在回忆什么恐怖的事情。

“半夜总能听见有人在客厅走路,可监控里什么都没有。”

“厨房的刀,会自己掉下来。”

“我爸收藏的一对玉貔貅,前天晚上,自己碎了一个。”

“我们请了金大师,他说……他说是有脏东西缠上我弟了。”

“金大师?”

我乐了。

“哪个金大师?是那个天天上电视,说自己是龙虎山第一百零八代传人,结果连罗盘都拿反了的金半瞎?”

宋怡的脸一下子白了。
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
我摆摆手。

“别管我怎么知道的。他在你家?”

“在。今天晚上,他说要开坛做法,把我弟弟身上的东西驱走。”

宋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希望,但更多的是不安。

她显然不怎么信那个金半瞎。

但是没办法,只能当救命稻草抓着。

我把黑卡揣进口袋。

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灰。

“行吧。带路。”

“就……就这么去?”

宋怡看着我这一身皱巴巴的恤和牛仔裤,一脸怀疑。

“不然呢?”

我反问她。

“开坛做法?穿着八卦道袍?再给你来段桃木剑舞?”

“大小姐,现在是二十一世纪。”

“抓鬼,靠的是脑子,不是cosplay。”

宋怡被我噎得说不出话。

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,领着我走出书店。

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。

挺晃眼。

坐进车里,那股高级香水的味道更浓了。

我有点不适应,摇下了车窗。

风吹进来,把那股味道吹散了不少。

也把我最后一点睡意给吹没了。

我知道,今晚这顿饭。

估计是吃不消停了。

2

宋家的别墅在半山腰。

独门独院,气派是真气派。

就是风水,烂得一塌糊涂。

我刚下车,就觉得浑身不自在。

这地方,阴气也太重了。

别墅建在“白虎衔尸”的局上,大门又正对着下山的路,形成了一个“卷帘煞”。

家里不出事,那才叫见了鬼了。

宋怡领着我进门。

客厅里乌泱泱站了一堆人。

一个穿着金丝道袍,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子,正站在客厅中央。

他面前摆着一个香案,上面又是香炉又是黄纸,搞得跟拍电影似的。

这应该就是金半瞎了。

一个看起来很有威严的中年男人,应该是宋怡的父亲,宋天正。

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,眼眶红红的,估计是宋夫人。

旁边还有几个亲戚,个个都愁眉苦脸。

看见宋怡领着我进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。

尤其那个金半瞎,一双小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,充满了不屑。

“怡怡,胡闹!”

宋天正先开口了,语气很重。

“金大师在这里,你从哪找来这么个……毛头小子?”

宋怡梗着脖子。

“爸,金大师来了两天了,小麒一点好转都没有!多个人多份力量!”

金半瞎清了清嗓子,拿腔拿调地开口了。

“宋先生不必动怒。年轻人嘛,好奇心重,想来见识见识贫道的手段,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
他看着我,下巴抬得老高。

“小子,看可以,别出声,别捣乱。这驱邪法事,凶险得很,冲撞了煞气,你可担当不起。”

我差点笑出声。

还贫道?

他身上那股子酒色财气的味道,隔着八米远都能闻到。

道袍里头,估计还穿着纪梵希的恤。

我也懒得跟他废话,自顾自地在客厅里溜达起来。

眼睛在四周的布局上扫过。

问题比我想的还严重。

客厅正东方,摆着一个巨大的落地鱼缸,养了一缸子金龙鱼。

东为震位,五行属木。

他在这摆个大水缸,水生木,看着是好事。

但坏就坏在,这水,是死水。

鱼缸里的循环系统根本没开,水面都带了点浑浊。

死水养木,养出来的,是阴木。

专门招不干净的东西。

金半瞎看我东张西望,脸上更不爽了。

“哼,装模作样。小子,你看得懂吗?这叫青龙引水局,是我亲自布下的,能给宋家招财纳气!”

我停下脚步,回头看他。

“青龙引水?我瞅着怎么像厕所堵了?”

“就你这水平,还给人看风水?”

“你这哪是招财纳气,你这是开门揖盗,生怕家里的鬼跑了。”

这话一出,满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。

宋天正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。

金半瞎更是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。
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

他指着我,手指头都在抖。

“你个黄口小儿,懂什么风水玄学!贫道我……”

“行了行了。”

我掏了掏耳朵,不耐烦地打断他。

“别贫道了。你那套嗑,留着去骗那些人傻钱多的老太太吧。”

“你要真有本事,就别在这跳大神。”

“直接告诉我,这屋里那东西,在哪?”

金半瞎被我问住了。

他憋了半天,涨红了脸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
“自然……自然是在令公子身上!”

我摇摇头。

“错了。”

“它不在病人身上。”

我说着,手指慢慢抬起,指向客厅西北角的一个青花瓷瓶。

那瓶子半人高,上面画着山水,看着价值不菲。

“它在那里面。”

“而且,它马上就要出来了。”

话音刚落。

只听“咔嚓”一声脆响。

那个青花瓷瓶上,毫无征兆地,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。

3

那道裂缝,跟一条黑色的蜈蚣一样,在青花瓷瓶上迅速蔓延。

客厅里的温度,好像瞬间降了好几度。

一股子说不出的阴冷,从那瓶子里丝丝缕缕地冒出来。

所有人都吓傻了。

宋夫人尖叫一声,躲到了宋天正身后。

宋天正也是脸色惨白,死死盯着那个瓶子。

只有金半瞎,嘴唇哆嗦着,还在那硬撑。

“巧……巧合!一定是巧合!”

“这瓶子放久了,风化了!”

我瞥了他一眼。

“风化?你家风化能带空调效果的?”

“还不滚开?等会儿它出来了,第一个就找你这个给它开门的‘大恩人’。”

金半瞎被我吓得一个哆嗦,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,直接躲到了人群后面。

刚才那仙风道骨的劲儿,一点都看不见了。

怂得跟个鹌鹑一样。

宋天正总算是个见过世面的,强行镇定下来,看着我。

“小……小兄弟,这…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“还能是怎么回事。”

我走到那个青花瓷瓶前。

越靠近,那股阴寒之气越重。

还夹杂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。

“这瓶子,是件凶器。”

“不是说它杀过人,是说它本身,就是个养‘煞’的罐子。”

“你们家最近出的所有怪事,根源都在它身上。”

我伸出手,在瓶身上轻轻敲了敲。

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,像是用指甲挠瓷器的声音。

沙沙,沙沙。

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
“你弟弟的魂,被它勾进去了大半。”

“再晚两天,神仙来了都救不活。”

“至于这位金大师……”

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快缩到墙角里的骗子。

“他搞的那个什么青龙引水局,用的还是死水,等于天天给这东西浇水施肥。”

“把它喂得是白白胖胖。”

“他那不叫做法,那叫叫魂。把你们一家子的魂,都往这瓶子里叫呢。”

宋天正听得冷汗都下来了。

他扭头,恶狠狠地瞪着金半瞎。

“姓金的!你!”

金半瞎腿一软,差点没跪下。

“宋……宋先生,我……我不知道啊!我真不知道这是个凶物啊!”

我懒得看他们狗咬狗。

“行了,别吵了。”

“想救你儿子,就把这瓶子砸了。”

“砸了?”

宋天正一愣。

“这……这是前朝的官窑青花,我花了一百多万买回来的……”

我笑了。

“一百多万?”

“一百多万买个催命符,宋先生你这生意做得挺划算啊。”

“现在,是它值钱,还是你儿子命值钱?”

“你自己选。”

宋天正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

他还在犹豫。

这就是有钱人。

命重要,钱也重要。

总想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。

可惜,在我这,没那么多选择题。

我直接从旁边抄起一个铜制的香炉。

沉甸甸的,手感不错。

“你不砸,我替你砸。”

说完,不等宋天正反应。

我抡圆了胳膊,对着那个青花瓷瓶,狠狠就砸了下去。

“不要!”宋天正惊呼出声。

晚了。

“哐当!”

一声巨响。

瓷片四溅。

一股浓重的黑气,夹杂着刺骨的寒意,从破碎的瓶子里猛地喷涌而出!

4

黑气像是有生命一样,在客厅里盘旋。

一时间,灯光闪烁,所有的电器都发出了“滋滋”的电流声。

一个模糊的,近乎透明的人影,在黑气中若隐若现。

那人影没有五官,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,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怨念。

“鬼……鬼啊!”

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,场面瞬间失控。

几个胆小的亲戚连滚带爬地就往门口跑。

宋夫人直接吓晕了过去。

宋天正和宋怡虽然也怕得不行,但还算站得住。

金半瞎已经彻底瘫了,缩在墙角,裤裆湿了一大片,嘴里念念有词,也不知道在求哪路神仙。

那个人影在空中顿了顿,似乎在寻找目标。

最后,它把目标锁定在了我身上。

可能是因为,我刚刚砸了它的“家”。

一股阴风对着我的面门就扑了过来。

风里带着刀子一样的寒气。

普通人要是被这风吹实了,就算不丢命,也得大病一场。

我站在原地,动都没动。

只是从口袋里,慢悠悠地掏出了宋怡给我的那张黑卡。

这当然不是一张普通的银行卡。

卡是普通的卡,但上面,被我刚才来的时候,顺手画了一道“破煞符”。

用的是我自己的指尖血。

一般人看不出来,但在这些东西眼里,这玩意儿比烧红的烙铁还烫手。

我把黑卡夹在两指之间,对着那团黑气。

“过来。”

声音不大,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。

那团黑气形成的人影,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,猛地停住了。

它好像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。

整个影子都在剧烈地颤抖。

刚刚那股子凶悍劲儿,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它在害怕。

怕我手里的这张卡。

我往前走一步,它就往后退一步。

那样子,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。

客厅里所有人都看呆了。

宋天正张着嘴,忘了自己要说什么。

宋怡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。

他们想不通,为什么一个横行无忌的恶煞,会怕一张银行卡。

“你是个什么东西?”

我盯着那团影子,开口问道。

“看你这怨气,少说也得有几十年了。怎么会盘踞在一个瓶子里?”

那影子无法说话,只能发出一阵阵“呜呜”的声响。

黑气不断地翻涌,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信息。

我眯着眼,从那混乱的气息里,读懂了几个片段。

怨恨……背叛……不甘心……

还有一个名字。

“李瘸子……”

我念出了这个名字。

那团影子猛地一震,黑气翻涌得更加厉害了。

我心里大概有数了。

我转头看向宋天正。

“宋先生,你这瓶子,是从哪来的?”

宋天正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。

他下意识地回答:“从……从一个叫李瘸子的人手里买的。大概是五年前,在潘家园。”

“这就对了。”

我点点头。

“这东西,不是什么古董。是那个李瘸子,用自己的精血和怨气,养出来的一个‘替身煞’。”

“他把自己的灾祸和霉运,都转嫁到了这个瓶子里。”

“谁买了这瓶子,就等于把他的所有倒霉事,都接了过来。”

“这几年,你们宋家生意是不是看着红火,实际上处处碰壁?”

“家里人是不是小病不断,精神萎靡?”

“直到你儿子阳气最弱的时候,这煞气,就彻底爆发了。”

宋天正听得脸色煞白。

我说的每一句话,都对。

他们家这几年,确实是外表光鲜,内里一堆烂事。

他一直以为是生意上的问题,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。

“那……那小麒他……”

“他没事了。”

我说着,把手里的黑卡往前一递。

“滚回你该去的地方。别再让我看见你。”

那团黑气形成的人影,像是得到了大赦令。

它对着我,似乎是鞠了个躬。

然后化作一道青烟,瞬间穿墙而出,消失不见了。

它一走,客厅里的阴冷感觉立刻就散了。

灯光恢复了正常。

一切,都好像没发生过。

就在这时,楼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。

“姐……爸……我好饿啊……”

是宋麒。

他醒了。

5

宋麒醒了。

宋家人喜极而泣,全都冲上了楼。

客厅里,只剩下我,瘫在地上的金半瞎,还有一地的碎瓷片。

我走到金半瞎面前,用脚尖踢了踢他。

“喂,别装死了。起来。”

金半瞎一个激灵,睁开眼。

看见是我,他吓得魂都快飞了。

“大……大师饶命!我……我有眼不识泰山!我再也不敢了!”

他一边说,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后爬。

我皱了皱眉。

“我不要你的命。”

“把你这些年,用这种手段骗来的钱,都给我吐出来。”

“捐给孤儿院,或者修桥铺路,随你。”

“要是让我知道你还敢招摇撞骗……”

我顿了顿,没往下说。

但意思,他懂。

“我捐!我全捐!我明天就去!”

金半瞎点头如捣蒜,连滚带爬地跑了。

我摇摇头,这世道,骗子总是比实干家活得滋润。

过了一会儿,宋天正和宋怡满脸激动地从楼上下来了。

宋天正一把握住我的手,老泪纵横。

“陈大师!您就是我们宋家的救命恩人啊!”

“之前是我有眼无珠,您千万别往心里去!”

这称呼,从中“小兄弟”直接升级成“陈大师”了。

变得还挺快。

我把手抽回来。

“别。我不是什么大师。”

“我就是个开书店的。”

“事情解决了,卡里的钱,我就收下了。”

宋天正连连点头。

“应该的!应该的!这点钱,跟小麒的命比起来,算得了什么!”

他顿了顿,好像想起了什么,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簿。

刷刷刷写了一串数字,撕下来递给我。

“陈大师,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,请您务必收下!”

我接过来一看。

支票上,一个“1”,后面跟着八个“0”。

一个亿。

好家伙。

真是有钱人。

一个亿,叫“小小的心意”。

我那破书店,卖到下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。

我没跟他客气,把支票也收了。

钱嘛,不脏。

宋怡站在旁边,看着我的眼神,充满了好奇和崇拜。

“陈……陈先生,你到底是什么人啊?”

“你怎么会懂这么多?”

“想知道?”

我看了她一眼。

“想知道,就多去我书店买几本书。”

“知识,都在书里。”

我这话半真半假。

我那些本事,确实是从书上看来的。

只不过,那本书,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。

是我家老头子留下的,一本没有封面的破旧古籍。

“好了,事情了了。”

我准备走人。

“你们家这风水局,问题还很大。那个‘白虎衔尸’和‘卷帘煞’不改,以后还得倒霉。”

宋天正赶紧说:“还请陈大师指点!”

我摆摆手。

“那是另外的价钱了。”

“今天我累了,改天再说。”

我指了指门口。

“麻烦,送我回去。”

宋怡立刻说:“我送您!”

回去的路上,还是那辆玛莎拉蒂。

车里,宋怡好几次想开口问什么,但都忍住了。

她可能觉得,我这种“高人”,不喜欢别人问东问西。

快到书店的时候,我突然开口。

“那个李瘸子,你认识吗?”

宋怡愣了一下。

“不认识。我爸说,就是个在潘家园摆地摊的,看着挺可怜,就把那瓶子买了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我摇摇头。

“没什么。”

“随便问问。”

但我心里,却有种奇怪的感觉。

事情,好像没那么简单。

那个“替身煞”,怨气很重。

但它怕我,怕得有点过头了。

它怕的,不仅仅是我手上那道“破煞符”。

它好像,在怕别的东西。

而且,那个李瘸子,把这么个凶物卖给宋家,真的只是为了钱吗?

还是,他背后,另有其人?

车在书店门口停下。

我下了车。

宋怡也跟着下来。

“陈先生,我……我能要个您的联系方式吗?”

她有点不好意思。

我报了一串手机号。

“有事打电话。没事,别来烦我。”

说完,我转身就进了书店。

门在我身后关上。

隔绝了外面的车水马龙。

也隔绝了那个大小姐探究的目光。

我回到柜台后面,重新躺回我的摇椅。

拿出那张一个亿的支票,看了又看。

有钱了。

明天,可以吃泡面加两根肠,再加两个蛋了。

但是,那个李瘸子的事,像一根小刺,扎在我心里。

总觉得,这事儿,没完。

6

第二天,我睡到自然醒。

一个亿到手,心态都不一样了。

连空气都感觉甜丝丝的。

我泡了碗面,加了两根肠,两个蛋。

吃得心满意足。

吃完面,我把支票和黑卡锁进抽屉里,继续躺在摇椅上看书。

看的是一本《周易详解》。

老头子说,万般术法,皆出其源。

基础,得打牢。

下午,书店的门又被推开了。

风铃叮叮当当地响。

我以为是宋怡。

毕竟,有钱人家的大小姐,好奇心都重。

但我闻到的,不是香水味。

是一股子,土腥味。

还有一股子,很淡很淡的,尸体腐烂的味道。

我皱起了眉。

抬眼看过去。

门口站着一个男人。

大概五十岁上下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。

脸上没什么表情,一双眼睛,却跟鹰一样锐利。

他手里,还拄着一根拐杖。

一根,用人骨做成的拐杖。

那股子尸气,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。

这人,是个行家。

而且,是个走阴门邪道的行家。

他没说话,就那么站在门口,打量着我的书店。

目光扫过书架,扫过柜台,最后,落在我身上。

“陈宇?”

他开口了,声音沙哑,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。

我放下书。

“有事?”

他慢慢地走了进来。

脚步很轻,几乎听不到声音。

他每走一步,那根人骨拐杖就在地板上“笃”地响一下。

那声音,好像不是敲在木板上,而是直接敲在人的心脏上。

他走到柜台前,和我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站定。

“昨天,宋家的事,是你做的?”

我没承认,也没否认。

“你想说什么?”

他咧嘴笑了笑。

那笑容,比哭还难看。

“年轻人,有本事,是好事。”

“但太气盛,容易夭折。”

“李瘸子那点微末道行,养出来的东西,你也敢破?”

“你这是,在断别人的财路。”

我明白了。

这家伙,是来给那个李瘸子出头的。

或者说,他跟李瘸子,是一伙的。

宋家的事,就是他们设的局。

“财路?”

我笑了。

“用别人的家破人亡,来铺自己的财路?”

“你们这买卖,做得挺别致啊。”

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。

“看来,你是敬酒不吃,吃罚酒了。”

“我今天来,是给你个机会。”

“把从宋家拿到的钱,交出来。”

“然后,自己断一只手。”

“这件事,就算了了。”

“不然……”

他没说下去,但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里,全是杀气。

我从摇椅上站了起来。

走到他面前。

我们俩离得很近,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混杂着泥土和腐肉的臭味。

“如果我说不呢?”

“那你就没机会说了。”

他话音刚落,手里的骨杖突然抬起,毫无征兆地对着我的心口就刺了过来!

速度快得惊人!

杖头尖锐,带着破风声。

这一下要是被刺中了,心脏都得被捅个对穿。

但我比他更快。

在他动手的瞬间,我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。

我没躲,也没闪。

而是直接伸出两根手指。

食指和中指。

精准地,夹住了那根刺过来的骨杖杖尖。

骨杖停在我胸前,分毫不能再进。

男人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
他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。

他想把骨杖抽回去,但那杖尖,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样,纹丝不动。

“就这点本事?”

我看着他,摇了摇头。

“也敢学人出来收保护费?”

我手指微微一用力。

只听“咔嚓”一声。

那根坚硬无比的人骨拐杖,杖尖处,被我硬生生掰断了一截。

男人闷哼一声,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,才稳住身形。

他看着手里断掉的拐杖,又看了看我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

我把那截断骨扔在地上。

“我说了,我就是个开书店的。”

“现在,带着你的破骨头,从我的店里滚出去。”

“别让我,再说第二遍。”

7

那男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
被我一个照面就毁了法器,这对他来说,是奇耻大辱。

他眼里的杀气更浓了。

“好,好,好!”

他连说三个“好”字。

“是我小看你了。”

“既然你不识抬举,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!”

他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袋。

解开袋口,往地上一倒。

哗啦啦。

从里面倒出来的,不是别的,是一堆黑乎乎的,还在蠕动的东西。

是蛊虫。

密密麻麻,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。

那些虫子一落地,就像是收到了命令,铺天盖地地就朝我涌了过来。

整个地面,都变成了黑色的潮水。

空气里,弥漫着一股腥臭。

“这是我的‘万尸蛊’。”

男人阴恻恻地笑着。

“每一只,都是用死人油喂大的。只要被它咬上一口,不出三秒,你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,任我操控!”

“我看你这次,还怎么挡!”

他以为,他赢定了。

毕竟,这种邪门的东西,寻常玄门中人见了,都得退避三舍。

太阴毒,也太难缠。

他想跟我斗法。

可惜,我没兴趣。

我看着那片涌来的虫潮,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。

我只是慢悠悠地,从口袋里,掏出了我的手机。

然后,当着他的面,按下了三个数字。

110。

电话很快就接通了。

“喂?警察同志吗?”

“我要报警。”

“我这里是城南旧书街的陈宇书店。”

“有人在我店里,投放了大量的,呃,不明生物,对,看着像蟑螂,又像甲壳虫,密密麻麻,非常恶心。”

“他还对我进行人身威胁,说要弄死我。”

“对对对,你们快来吧。我好害怕啊。”

我的声音,不大不小。

刚好能让那个放蛊的男人,听得一清二楚。

他脸上的表情,瞬间就凝固了。

从阴狠,到错愕,再到难以置信。

他可能这辈子,都没见过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人。

说好的斗法呢?

说好的玄门对决呢?

你怎么报警了?

“你……你!”

他指着我,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
“你身为玄门中人,竟然……竟然求助于凡人官府!你还要不要脸!”

我对着电话那头说:“警察同志,你们听见了吗?他还骂我不要脸。”

然后,我放下手机,看着他,一脸无辜。

“谁跟你说我是玄门中人了?”

“我就是个遵纪守法的普通市民。”

“普通市民看见有人放虫子吓唬人,人身威胁,不报警,难道还站着让他咬啊?”

“大哥,你混哪条道的?基本的法律常识都没有吗?”

男人彻底懵了。

他脑子估计已经转不过来了。

是啊,他这些手段,对付道士和尚,可能管用。

但对付警察……

他总不能跟警察说,我这些是蛊虫,是法术吧?

警察不把他当精神病抓起来才怪。

远处,已经能隐隐约约听到警笛声了。

越来越近。

男人脸色大变。

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。

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哨子,吹了一下。

那些已经快爬到我脚下的蛊虫,像是收到了命令,立刻调头,潮水般地退回了他脚下。

他手忙脚乱地把虫子收回布袋。

“小子,你给我等着!”

他撂下一句狠话,转身就想跑。

“想走?”

我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松就走了。

我脚尖一勾,地上一截断掉的木头书架腿,就飞了起来。

我抬手接住,对着他的后腿弯,就是一下。

“嗷!”

男人惨叫一声,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。

一条腿,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。

断了。

这时候,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,正好冲了进来。

看到眼前的景象,他们也愣住了。

一个跪在地上哀嚎的男人。

一个拿着木棍,一脸“我就是正当防卫”的年轻人。

我立刻把木棍一扔,举起双手。

“警察同志,你们可算来了!”

“就是他!他带了一包虫子进我店里,还要打我!我没办法才还手的!”

“你们看,我这是正当防卫吧?”

警察们面面相觑。

最后,一个年长的警察走过来,看了看地上的男人,又看了看我。

“都别动!”

“全部带回所里!”

就这样。

我和那个倒霉的养蛊人,一起被带上了警车。

他疼得满头大汗,看着我的眼神,充满了怨毒和……迷茫。

他估计到死也想不明白。

为什么一场玄门之间的恩怨,最后会发展成派出所一日游。

8

派出所的审讯室,白色的墙,白色的灯,一张铁桌子,两把椅子。

我坐在椅子上,对面坐着两个警察。

一个年轻的,负责记录。

一个年长的,就是刚才带队的那个,姓王,王警官。

王警官看着我,眼神里有点琢磨不透。

“姓名。”

“陈宇。”

“职业。”

“城南旧书街,陈宇书店,个体户。”

“跟那个男人,什么关系?”

“不认识。他今天下午突然闯进我店里,一开口就威胁我,让我交钱,还要我自断一手。”

我说的,全是实话。

王警官点点头。

“他为什么要威胁你?”
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

我两手一摊,一脸无辜。

“可能看我长得帅,嫉妒我吧。”

年轻的警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被王警官瞪了一眼,又憋了回去。

王警官敲了敲桌子。

“说正经的。我们搜了他的身,在他身上发现一个布袋,里面全是……黑色的甲壳虫。这是怎么回事?”

“这个我正要说呢!”

我立刻露出一副后怕的表情。

“警察同志,就是那个!他把那一口袋虫子全倒地上了,黑压压一片,朝我爬过来,说是要咬死我!”

“太吓人了!我现在想起来,腿还软呢。”

“幸亏你们来得及时,不然我就没命坐在这儿了。”

我的演技,毫无破绽。

我就是个手无寸铁,被不法分子侵害的,柔弱的书店老板。

王警官沉默了一会。

他显然不全信我的话。

一个能把人腿打断的“柔弱”老板?

但他又找不到什么破绽。

监控里,确实是那个男人先进的书店,也确实是他先动的手。

我那一下,最多算个防卫过当。

但考虑到他放虫子在先,我这也算情有可原。

“那些虫子,我们已经送去鉴定了。”

王警官说。

“还有,那个男人,叫赵瘸子。我们查了他的底,有案底。早年因为故意伤人,进去过。”

“赵瘸子?”

我心里一动。

李瘸子,赵瘸子。

这俩人,怕不是师兄弟吧。

“他什么都不肯说。”

王警官看着我。

“就一直说,是我们不懂,说你是妖人,会邪术。”

“小陈啊,你是不是……有什么事瞒着我们?”

我看着王警官的眼睛,很真诚。

“王警官,您是人民警察,您得信科学啊。”

“什么妖人邪术,那都是封建迷信。咱们要相信唯物主义嘛。”

“他就是敲诈勒索不成,恼羞成怒,想栽赃陷害我。”

“再说了,我要真会邪术,我还用得着报警吗?我一个眼神不就把他瞪死了?”

王警官被我这套嗑说得一愣一愣的。

好像……有点道理。

最后,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。

给我做了个笔录,定义为“民间纠纷,正当防卫”。

教育了我几句,说下次遇到危险要先保护好自己,不要跟歹徒硬碰硬。

然后就把我给放了。

我走出派出所的时候,天都黑了。

那个赵瘸子,腿断了,还得在里面待几天。

敲诈勒索,加上故意投放危险物质(虽然警察不知道那是什么),够他喝一壶的了。

我伸了个懒腰。

心情不错。

用阳间的法律,制裁阴间的垃圾。

这种感觉,挺爽。

但我知道,这事儿,还没完。

李瘸子,赵瘸子。

他们背后,肯定还有人。

一个能养出“替身煞”和“万尸蛊”的团伙,绝不是什么小角色。

他们断了一条财路,折了两个人。

下一次来的,恐怕就不是这种小喽啰了。

会是个,真正难缠的家伙。

我一边想着,一边往书店走。

走到一半,我的手机响了。

是个陌生号码。

我接了起来。

“喂?”

电话那头,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。

带着一点焦急,一点惊恐。

是宋怡。

“陈先生!你快来我家看看吧!”

“又……又出事了!”

9

我赶到宋家别墅的时候。

发现这里的气氛,比上次还紧张。

别墅外面,停了好几辆警车。

几个警察在院子里拉起了警戒线。

宋怡在门口等我,脸色惨白,看见我,跟看见了救星一样。

“陈先生,你可来了!”

“怎么回事?”

我皱眉问。

“是……是我二叔。”

宋怡的声音都在抖。

“我二叔,宋涛,今天下午,突然从楼上跳下来了。”

“当场就……就没了。”
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
宋涛?

宋天正的弟弟。

上次来的时候,我也见过他。

一个看起来挺斯文的中年男人。

怎么会突然跳楼?

“警察怎么说?”

“警察说是自杀。我二叔有抑郁症病史。”

宋怡咬着嘴唇。

“可我不信!我二叔虽然有病,但一直在吃药,情况很稳定。而且……而且他死的时候,样子很奇怪。”

“带我去看看。”

尸体已经被拉走了。

我们只能去他跳楼的那个房间。

是三楼的一间书房。

房间里很乱,像是发生过争执。

地上还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。

警察正在房间里取证。

为首的,正好是王警官。

他看到我,也是一愣。

“小陈?你怎么也来了?”

他看我的眼神,变得有点复杂。

怎么哪儿有案子,哪儿就有你小子。

我没理他,径直走到窗户边。

窗户还开着。

我往外看了看,下面就是花园的草坪。

从这里跳下去,确实是活不了。

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。

空气里,残留着一股很淡,但很熟悉的气息。

是阴气。

和之前那个青花瓷瓶里的,同出一源。

但我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。

这股阴气里,夹杂着另外一种东西。

一种,更阴险,更恶毒的东西。

是一种咒术的气息。

我走到书桌旁。

桌上摆着一张照片。

是宋涛和另一个人的合影。

照片上,宋涛笑得很开心。

而他旁边那个人……

我的瞳孔,猛地一缩。

那个人,正是今天下午,去我书店的那个赵瘸子!

照片的背景,是一家古玩店。

店门口的招牌上,写着三个字:

“聚阴阁”。

我瞬间就明白了。

所有的事情,都串起来了。

宋涛,跟赵瘸子、李瘸子,他们是一伙的!

那个青花瓷瓶,根本不是宋天正买的。

是宋涛,以他大哥的名义,“请”回来的!

目的,就是要害死宋麒,甚至搞垮整个宋家!

至于动机,无非就是家产那点破事。

宋天正有两个孩子,一儿一女。

而宋涛,自己没有子嗣。

他嫉妒,他怨恨。

所以,他勾结了外面的邪人,想用这种阴毒的手段,来谋夺家产。

而他今天之所以会跳楼。

也不是自杀。

是他背后的人,杀人灭口!

我破了他们的局,赵瘸子又被抓了。

他们怕宋涛会把事情都抖出来。

所以,直接用咒术,操控他,让他自己跳了楼。

伪装成抑郁症发作自杀的样子。

死无对证。

好一招狠棋!

“陈先生,你发现什么了?”

宋怡看我脸色不对,紧张地问。

我拿起那张照片,递给她和王警官。

“这个人,你们认识吗?”

王警官一看,也愣住了。

“这不是……今天在你店里闹事的那个赵瘸子吗?”

宋怡更是震惊。

“他……他怎么会跟我二叔在一起?”

我冷笑一声。

“何止是在一起。”

“宋小姐,你最好回去问问你父亲。”

“那个青花瓷瓶,到底是他亲手买的,还是你那个好二叔,‘孝敬’给他的。”

宋怡的脸,瞬间血色全无。

她不是笨蛋。

她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。

她的身体晃了晃,差点摔倒。

王警官扶住了她。

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。

他是个警察,他不信鬼神。

但他觉得,这件事,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。

这里面,藏着一个他看不懂的,巨大的阴谋。

“陈宇。”

他第一次,叫了我的全名。
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“我希望你,能跟我说实话。”

我看着他。

“王警官,有些事,不是我不说。”

“是说了,你也不会信。”

“你只要知道,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。”

“这是一个开始。”

“一个,针对宋家的,血腥的开始。”

我说完,转身就走。

这个浑水,比我想的要深得多。

宋家的饭,不是那么好吃的。

我拿了他们一个多亿。

现在,麻烦,才真正找上门来。

10

我没回书店。

我直接打了个车,去了潘家园。

照片上的那个“聚阴阁”,就在那里。

现在是晚上,潘家园大部分店铺都关了。

但那家“聚阴阁”,还亮着灯。

灯光是那种昏黄色的,从里面透出来,看着就让人不舒服。

店门口,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。

上面什么字都没写。

这是行内的规矩,叫“素灯引路”。

引的,不是活人,是鬼客。

我推门进去。

店里,比外面看着要大。

摆满了各种古董,瓶瓶罐罐,佛像神龛。

但每一件,都带着或浓或淡的阴气。

这里,就他妈是个阴物的窝点。

一个穿着长衫,戴着金丝眼镜,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,正坐在柜台后面擦着一个玉扳指。

他看到我进来,眼皮抬了抬。

“小店打烊了,客人明天请早。”

我走到柜台前,把那张宋涛和赵瘸子的合影,拍在了他面前。

“我找他。”

我指了指赵瘸子。

男人脸上的表情,没有丝毫变化。

他放下玉扳指,拿起照片看了看。

“不认识。”

“我们这里,人来人往,记不清。”

“是吗?”

我笑了。

“那这个,你总该认识吧?”

说着,我从口袋里,掏出了一样东西。

是那截,被我掰断的人骨拐杖头。

我把它,放在了照片上。

男人的瞳孔,终于收缩了一下。

他握着玉扳指的手,也下意识地收紧了。

他身上的那股子斯文气,瞬间消失了。
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阴冷的,毒蛇一样的气息。

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
他盯着我,一字一句地问。

“我是谁不重要。”

我说。

“重要的是,你们是谁。”

“李瘸子,赵瘸子,还有那个跳了楼的宋涛。”

“他们,都是你的人吧?”

“你们布的局,挺大啊。”

“用‘替身煞’,害人性命,谋夺家产。事败了,就用咒术杀人灭口。”

“玩得挺溜啊。”

男人沉默了。

他知道,我什么都清楚了。

再装下去,也没意义了。

他缓缓站起身。

随着他的动作,整个店里的阴气,都开始变得浓郁起来。

那些瓶瓶罐罐里,好像有什么东西,要苏醒了。

“年轻人,知道的太多,对你没好处。”

“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。”

“那就,别走了。”

他话音刚落。

整个店铺的门窗,瞬间“砰”的一声,全部关上了。

店里的灯,也一下子全灭了。

四周,陷入了一片漆黑。

黑暗中,响起一阵阵鬼哭狼嚎。

那些摆在架子上的瓶罐里,开始往外冒黑气。

一个个扭曲的,痛苦的鬼影,从里面挣扎着爬了出来。

整个聚阴阁,变成了一个百鬼夜行的修罗场。

“把他,给我撕碎了!”

黑暗中,传来那个男人怨毒的声音。

无数的鬼影,带着刺骨的寒意,朝我扑了过来。

这是他的主场。

他在这里,养了上百只恶鬼。

他以为,他吃定我了。

可惜,他不知道。

我这个人,最讨厌的,就是别人家的东西,比我的还多。

尤其,是这种不干净的东西。

我站在原地,没动。

只是从怀里,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。

符纸上,用朱砂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符文。

“敕令。”

我轻声念道。

“百鬼,夜行!”

随着我的声音。

我身后的影子里,突然,走出了一个又一个,更加高大,更加凶悍的影子。

这些影子,身上穿着古代的盔甲,手里拿着生锈的兵器。

他们身上的煞气,比店里这些孤魂野鬼,不知道要浓烈多少倍!

这是我用老头子书上秘法,镇压在自己影子里的,一支百人阴兵!

“杀。”

我只说了一个字。

我身后的阴兵,瞬间化作一道道黑风,冲向了那些扑过来的恶鬼。

一场,在凡人世界里,看不见的战争。

开始了。

这已经不是斗法。

这是,碾压。

11

那是一场,毫无悬念的屠杀。

聚阴阁老板养的那些恶鬼,虽然看着凶,但在我的阴兵面前,就跟纸糊的老虎一样。

阴兵们身上的盔甲,泛着幽幽的冷光。

手里的战刀,每一次挥舞,都会带走好几个鬼影。

那些恶鬼发出的惨叫,充满了恐惧。

他们根本不是在战斗,是在被单方面地收割。

黑暗中,那个金丝眼镜老板的声音,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相信。

“阴兵……你……你竟然能驱使阴兵!你不是玄门中人,你是……你是阴帅!”

阴帅?

这称呼,有点意思。

不过,我还是更喜欢“书店老板”这个身份。

比较低调。

我没理他,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场屠杀。

不到五分钟。

整个店里的鬼气,被清扫一空。

我身后的阴兵,身上煞气更重了,他们将那些被撕碎的鬼影残片,全部吞噬,化作了自己的养料。

然后,他们重新化作影子,安静地,退回到了我的脚下。

店里的灯,重新亮了起来。

门窗,也恢复了原样。

一切,都好像没发生过。

只有那个金丝眼镜老板,他瘫坐在地上,浑身都在发抖。

脸上的斯文,早已荡然无存,只剩下恐惧。

他看着我,就像在看一个怪物。

我走到他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
“现在,能好好聊聊了吗?”

他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我从柜台上,拿起他刚刚擦拭的那个玉扳指。

放在手里掂了掂。

“好东西。里面,封着你的三魂七魄吧?”

“这叫‘命元玉’,玉在,人在。玉碎,人亡。”

“所以,你才这么宝贝它。”

男人的瞳孔,缩成了针尖大小。

这是他最大的秘密,竟然被我一眼就看穿了。

“告诉我,你们背后的人,是谁。”

我把玩着手里的扳指,语气很平淡。

“说出来,我给你个痛快。”

“不说……”

我笑了笑。

“我就把这玉扳指,扔进马桶里,冲下去。”

“让你永生永世,都跟屎尿为伴。”

这话,比杀了他还狠。

对于他这种修行邪术的人来说,魂魄被玷污,是比死还痛苦的惩罚。

他的心理防线,彻底崩溃了。

“我说……我说……”

他声音嘶哑。

“是……是‘七煞门’。”

“我们都是七煞门的门人。李瘸子,赵瘸子,还有我,我们都只是外围。”

“宋家的局,是……是门里的一位护法,亲自下的令。”

“七煞门?”

我皱了皱眉。

这个名字,我听老头子提过。

是一个传承了上百年的邪派。

行事狠毒,专做一些伤天害理的勾当。

几十年前,被玄门正道联手剿灭过一次,销声匿迹了很久。

没想到,现在又死灰复燃了。

“你们那位护法,为什么要针对宋家?”我追问。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男人摇着头。

“我们这种外围,没资格知道那么多。护法只是让我们设局,搞垮宋家,说……说是宋家祖上,拿了我们七煞门一件很重要的东西。”

“只要事成,就许我们进入内门。”

“东西?什么东西?”

“我真不知道……我只听护法提过一次,好像是……一块黑色的,石头……”

黑色的石头?

我心里一动,但没表现出来。

“你们那个护法,在哪?”

“他……他行踪不定,我们都是单线联系。”

男人抖得更厉害了。

“我只知道,他下一个目标,可能是……可能是宋家那个女儿,宋怡……”

“他说,那个女孩的命格,很特别,是……是上好的‘鼎炉’……”

我眼神一冷。

手里的玉扳指,咔嚓一声,被我捏出了一道裂缝。

地上的男人,立刻惨叫一声,口鼻都渗出了血。

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哀求。

“我都说了……饶了我……”

我看着他,摇了摇头。

“我什么时候,说过要饶了你?”

“我说的是,给你个痛快。”

说完,我手指用力。

啪!

那个翠绿色的玉扳指,在我手里,碎成了齑粉。

地上的男人,身体猛地一僵。

眼睛瞪得滚圆。

然后,他的身体,就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,迅速地干瘪了下去。

短短几秒钟,就变成了一具干尸。

三魂七魄,彻底消散。

我把手里的粉末,吹掉。

然后,掏出手机,又按下了那三个熟悉的数字。

“喂?王警官吗?”

“我又来报警了。”

“潘家园,聚阴阁。这里的老板,好像突发恶疾,死掉了。”

12

王警官来的时候,脸上的表情,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。

可以说是,麻木了。

他看着店里的那具干尸,又看了看站在旁边,一脸无辜的我。

他沉默了很久,最后只说了一句。

“陈宇,你跟我说实话,你是不是死神小学生转世?”

我耸耸肩。

“王警官,要相信科学。”

法医的鉴定结果,很快就出来了。

死者,男,姓名不详,死于“急性脱水,器官衰竭”。

死状极其诡异,但,查不出任何他杀的痕迹。

最后,只能作为一桩悬案,不了了之。

聚阴阁被封了。

宋家的案子,也因为宋涛和赵瘸子的死,线索中断。

一切,似乎都尘埃落定了。

宋天正为了感谢我,又给我开了一张支票。

这次,是两个亿。

他说,让我务必当宋家的“供奉”,以后宋家但凡有事,都请我出手。

我没拒绝。

钱,我收了。

供奉,我也当了。

因为我知道,七煞门的事,不算完。

那个所谓的护法,还会来。

他们的目标,是宋怡,还有那块所谓的“黑色石头”。

我回到我的破书店。

生活,好像又回到了正轨。

白天看书,晚上睡觉。

偶尔,宋怡会开着她的玛莎拉蒂,给我送点吃的,或者找借口问一些风水上的问题。

我知道,她对我,很好奇。

但她很聪明,什么该问,什么不该问,她心里有数。

我把那两亿,存进了银行。

然后,我用这笔钱,把整个城南旧书街,都买了下来。

我把那些破旧的店铺,都重新修缮了一遍。

但我自己的那家“陈宇书店”,一点没动。

还是那副快倒闭的样子。

没人知道,在书店的地下,我挖了一个巨大的密室。

密室里,没有金银财宝。

只有一个,用玄铁打造的,巨大的阵法。

阵法的中央,供奉着一块牌位。

牌位上,没有名字。

也没人知道,每天晚上,当我关上书店的门之后。

我都会走进那个密室。

我的身后,会浮现出那支百人阴兵的影子。

他们会对着那个无字牌位,单膝跪下,行君臣之礼。

七煞门。

护法。

还有那块,宋家祖上拿走的,黑色的石头。

我坐在阵法中央,闭上眼。

嘴角,勾起一抹冷笑。

所有的事情,都指向了一个被遗忘了很久的秘密。

一个,关于我家老头子的秘密。

我不是什么阴帅。

我是,守陵人。

守的,是一座,连鬼神都畏惧的,空坟。

而那块黑色的石头。

就是打开那座空坟的,唯一的钥匙。

风,要起了。

一场,席卷整个凡人世界和玄门的大风暴,就要来了。

而我,陈宇,这个只想吃泡面加两个蛋的破书店老板。

将会是,这场风暴的中心。

一切,才刚刚开始。

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1:56: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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